的腳步聲出現他身前。

那不是林照月的，容辰一聽就能聽出來，但他頓了頓，還是慢慢抬起頭。抱著萬一的念頭，臉上卻沒有任何期待。

看到面前的人，眸光也不能更暗淡半分，只是抽噎了一下，垂著小狗一樣的濕漉漉的眼角。

“是你啊，顧莫問?！?/br>
顧矜霄站在他三步遠，眉宇沉靜不動，寒潭一樣的鳳眸靜靜地看著他，一瞬不瞬。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緣故，眉眼的線條錯覺溫柔：“嗯?！?/br>
容辰嘴角微微下垂，要哭不哭，吸吸鼻子，輕輕說：“你來晚了，相知jiejie被一個叫鐘磬的魔魅帶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br>
他想了想，補上一步：“你要是找到了，能不能也告訴我一聲？”

顧矜霄：“……”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因為，”他抹掉隨著說話又掉下來的眼淚，“我要殺了他?！?/br>
“你殺不了他?！?/br>
“少瞧不起人了，你們一個兩個……”少年別過眼倔強地說，眼淚卻流的越多。

“沒有瞧不起你，魔魅是殺不死的，只能封印?！?/br>
容辰失望地垂下眼，埋頭到自己的手臂里：“哦，那對不起，剛剛兇了你?！?/br>
“沒關系?！?/br>
容辰抱膝埋頭，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眼淚浸濕的聲音，抽噎不穩地說：“明明我有努力練武功啊，大家都說鬼劍辰是天才，是天下第一的劍客。每天我都有練習，二哥不在，沒有人監督我，昨晚睡前我也有練，可是為什么，還是有打不過的人，做不到的事，幫不了二哥？我為什么這么沒用？沒用的話，二哥就不需要我了……嗚嗚……”

腳步聲靠近，身前的人似是半蹲下來，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頭上，溫柔地摸了摸。

就像，曾經的二哥做過的那樣。

容辰抬起頭，按住那人的手，害怕他抽離。

少年垂著濡濕的眼睫，抽泣著說：“再一會兒，求求你了?！?/br>
只有小孩子才會那么輕易說出求人的話。

顧矜霄的呼吸微微一屏，輕輕地說：“為什么，這么傷心？”

容辰露出難過的表情，尖尖的下巴埋在抱著膝蓋的單只手臂上，另一只手還高舉壓在自己頭上的顧莫問的手，防止他離開。

“因為二哥?！?/br>
顧矜霄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容辰眉尖蹙起：“二哥……我看著他，就覺得好難過，心里好疼?！?/br>
林照月不知道，容辰之所以哭，是因為心里難過。

但讓他難過的，故而有林照月的不復從前，更重要的卻是，林照月回頭生氣時候，容辰忽而看到他臉上的血污塵埃。

“二哥素來最愛干凈了，他的衣服上身一天一點皺褶也沒有。要是衣服的熏香染了雜味，他就會立刻辨認出來不穿。二哥身體不好，很容易生病，所以他自小就很注意?！?/br>
顧矜霄靜靜地聽著：“嗯?！?/br>
“他從前只穿白衣，一點花紋也不能有。父親走后，他當了莊主，衣擺上這才有了麒麟紋?？墒?，現在他吐血了也不在意，臉上手上都沾上污跡了，他都不在乎。我看到，好難過啊……可我不能叫二哥知道?！?/br>
他的二哥受傷了，自己卻不知道不在意。

他是為林照月而難過，林照月自己渾然不覺，他就更心酸了。

但這是不能說出口的理由，因為二哥一定不喜歡有人替他難過。

溫潤清貴的林照月，光風霽月的林二少爺，病弱蒼白的林少莊主，從來就比任何人都更驕傲啊。

容辰哽咽哭著，眼淚卻越來越少：“你，你明白嗎？”

顧矜霄輕輕頜首：“嗯?！?/br>
容辰吸氣，止住哭腔，長長的嘆氣，睜著淚水洗過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地問：“你和相知jiejie生得一模一樣，你是相知jiejie最親近的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相知jiejie為什么不喜歡二哥？她喜歡什么樣的人？她能不能把對阿辰的好，分給二哥？”

顧矜霄眉睫不動，平靜地看著他，許久輕輕地說：“你二哥很好，若是他喜歡的是其他任何人，對方都會很喜歡他的。但是顧相知不同于任何人。這是個秘密，我可以告訴你，你能保密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顧莫問：你能保密嗎？

容辰：能能能。

顧莫問：我也能，那就不說了。

容辰：呃……

*

這篇文也可以叫反派風華錄～

139只反派

顧莫問說，顧相知不喜歡林照月，是因為一個秘密，容辰自然想知道。

他擦干臉上殘留的淚水，鄭重點頭：“以命守諾，絕不泄露半句，除非我死……”

“不需如此?！?/br>
顧矜霄眸光沉靜，一瞬不瞬看著容辰，寒潭一樣的鳳眸，眸光分明陰郁凌厲，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看著，久了卻覺得，那是極致入骨的溫柔。

容辰緩慢眨了眨眼：“秘密……”

面前的人并無遲疑，淡淡地平靜地說：“顧相知不是真實存在這個世界的人。我也記不清，到底真的有過這樣一個人，還是漫長時光里幻想出來的倒影。他是因我而生，是不可能的可能，不完美的完美，是我曾經窮極一切想要抓住的幻覺?！?/br>
容辰：“……”一句也聽不懂。

他睜大眼睛，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有說，生怕萬一打斷，顧莫問就不會繼續了。

顧莫問的眉宇一動不動，尾音極輕的聲音毫無起伏：“你二哥不喜歡男人。但顧相知，本就是個永遠也不會長大的少年?！?/br>
“之所以是現在這個樣子，因為他和我太像了。我怕有一天不再需要他，混淆了他與我的界限，我會漸漸忘記他?！?/br>
“所以，我給了他另一個性別，一個完美女性的身體。這樣的話，就與我截然不同了。如此，我就永遠也不會忘記他?！?/br>
顧莫問的秘密，果然是秘密啊。

怪不得他說不需要自己賭咒發誓，這樣的秘密，他就是想說與別人，也說不明白啊。

容辰原本的傷心難過，全因為這線團一樣的秘密，吸干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