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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懶散臥在美人榻上的“閩王”忽然有所感應,坐起來揮退殿內宮女。很快,空無一人的屏風后,不緊不慢走出來另一個閩王。穿著皇室暗金暗黑色的蟒服,便是神情輕慢慵懶,都比面前這個替身更為威儀尊貴。畫魅替身躬身一禮,袖子輕掩,那張臉立刻變成一個面容平庸的普通人的,慢慢退到屏風后面不見。門外很快走來一眾宮女內侍,閩王抬眸,淡淡看了一眼,放下手中茶盞。手指上那顆翠綠欲滴的扳指,隨意地轉了轉。他起身,脖頸輕慢地轉了轉:“皇兄呢?”“在正殿?!?/br>閩王抬腳,一步一步走出殿宇,光影拉長他的身影,影子和他的背影漸漸不清,仿佛黑金袞服上的蟒,化而為龍,騰云霧而起。三月十六,谷雨。洛陽內宮政變。閩王謀反。131只反派叛亂突然在宮廷內發生,內廷侍衛護著皇帝一路退守到宣政殿。宣政殿,顧名思義,是皇帝朝見群臣、宣政聽政的地方。乃是權力最為中心的地方。最至高無上的,無疑是明堂上那把龍椅。這里向來防衛森嚴,等閑人不能接近,完全可以撐到局勢明朗,援兵前來。皇帝快步走進宣政殿,身旁的人都退守在殿外。唯有太后皇后,還有他懷有龍嗣的寵妃,一同護持入內。她們這些人,一輩子也只有冊封大典的日子,才能有機會出現在這里一次。萬萬沒想到,再來會是這種時候。但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卻看到,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上,早已坐了一個人。那人雖坐在這尊貴至極的位置上,卻也很是不以為然,并沒有端正身姿。他的左手無聊的撐著側臉,似是百無聊賴,等候許久。所有人看清那人的樣貌時,都驟然倒吸一口氣,瞳孔微顫,甚至有人忍不出驚呼出聲。“閩王殿下?你怎么可以坐在那里……”戛然而止。因為問話的人顯然也明白了,自己問了多么愚蠢的問題。閩王不慌不忙,眨了眨眼睛:“因為孤很好奇,坐在這里是什么感覺——若是孤這么回答了,你是信,還是不信?”迎著那幽涼冷寂,仿佛猛獸無所顧忌的目光,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底一寒,汗毛直立。盡管,無論是閩王本人,還是那雙眼睛,都生得極為出眾。像月色倒影下的玉泉臺。但是,事已至此,怎么會不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叛亂,幕后之人是誰?皇帝的臉上閃過不可置信,心寒失望,卻無畏懼,反而上前了幾步。“是你。閩王好深的城府,好厲害的手段,連朕的宣政殿都能如入無人之境,看來朕這個皇帝,是做到頭了。卻不知,你要如何應對這滿朝文武的口誅筆伐?”閩王托著側臉的手指,輕慢地點了點,微微歪著頭看他。“自古政變,無外乎兩條路。要么起義造反,一路打過來,兵臨城下,受降表禪詔。要么,殺了皇帝,拿了玉璽,隨便抓個文臣寫篇館閣體,蓋個章。這事不就成了。實在不行,雙管齊下。滿朝文武,口誅筆伐?是什么東西?”他的話讓皇帝胸口一陣起伏,似是強忍怒意。“對了?!遍}王換了個姿勢,抬手輕輕叩了叩椅背,眉宇一絲不悅,頓時便顯得神情桀驁危險,“這把破椅子坐著真不舒服,長得也不夠華美,難為你坐了這么久?!?/br>“為什么?”皇帝搖頭,目光晦暗,“朕自認待你不薄?!?/br>閩王起身,緩緩伸了個懶腰,身上的氣息便一寸寸rou眼可見的變化。那百無聊賴,氣若游絲的慵懶,盡數掃去。如同一把生銹的劍鞘,露出內里寒光湛湛的劍鋒。閩王站得很直,身姿脊背,頎長端然。光看背影,就叫人產生一種難以戰勝的壓迫和威脅。若是他一貫如此龍驤虎步,有令人臣服的王者氣度,恐怕早就被人忌憚,說他鷹視狼顧,有不臣之心。盡管周身的氣勢變了,他的語氣卻還是漫不經心:“皇兄是問,為什么選今天動手嗎?谷雨是個好日子,宣布春天即將進入暮春。百花會用盡最后的力氣盛放,盛極欲頹,美不勝收。而雨水,匯聚冰川暗河,漫溢而來,催發新的生機?!?/br>他一步一步走下明堂,朝皇帝走去。“你見過春日上林苑的林木嗎?早上去看,還只是一點嫩黃的葉芽,下午的時候,就舒展成一片嫩綠青青。那種感覺,就像活生生抽取整個世界的生機,在拼命瘋長?!?/br>他深深嘆息一聲,清冷從容,仿佛喟嘆。“老實說,并不覺得欣欣向榮或者生機勃勃。倒像是生機里埋藏著殺機,摧枯拉朽,所有不能與之目標一致的,都將是它們車輪下碾壓的養分?!?/br>說到這里,閩王唇角微揚:“你看,這自然之象,素來譬如天道。宮墻之內,不外如是?;市謫栁覟槭裁?,皇兄抽取了本屬于臣弟的生機,坐了本屬于臣弟的皇位,卻理直氣壯說待我不???”皇帝的眼神毫無閃躲,堅定直視著他:“你雖自小得圣寵,也被命為宸王,父皇或許的確有屬意你的意思。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你的母妃是閩越王族,滿朝文武不會答應,太子有一半的蠻族之血。更何況,你心脈有疾?!?/br>閩王就像聽到什么有趣的話,不怒反笑,毫無慍色。“皇兄啊皇兄,”他手指輕輕點著這天下至尊,眉目張揚,毫無敬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點嗎?就是這種深信不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br>他笑得恣意張揚,優雅又神秘,眉眼彎彎,下巴矜持輕抬:“父皇和你,這個皇帝當得真是沒意思極了。不過是那張舊椅子上的傀儡罷了。連換張不那么寒酸的椅子,你都做不了主?!?/br>笑容緩緩淡去,他的聲音也是:“而他,分明沒有那個本事護住心愛的女人,卻隨意放言,將我們母子置于火上烤。若不是成了通往儲君位上最大的障礙,孤又如何會年幼中毒,罹患心疾?母妃以為她拖累了我,甘愿為帝王殉葬。我們母子替人做嫁衣,換得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