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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林照月也沒有任何反應,冷靜自若地說“誰能請得動昔日的琴魔,如今威震天下的極道魔尊我說過了,顧相知是他的逆鱗,如果他會出現在某處,那必然只有一個原因,顧相知在那里。他們兄妹的關系極為復雜,兩個人信念相左,陣營對立,卻都甘愿為對方付出一切?!?/br>林照月頓了頓,神情略微一絲復雜“不過,只要你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有顧相知在的地方,顧莫問輕易都不會動手殺人?!?/br>“你好像,對這個人的態度有些微妙為什么”林照月手中的筆徹底停下,那張溫雅清貴毫無情緒的臉,浮現一縷久違的淡淡笑意,如和風江月掠過林海,并無暖意,反而微涼悵惘。他的眸光也很涼,澄澈清透,但涼如夜色“其實,你和林幽篁也做過同樣的交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林幽篁一死,你就像轉世投胎了似得毫無印象。不過,這么說的話,你曾經也認識顧莫問的。畢竟,他一度和林幽篁同為死人谷谷主。兩個人一起殺戮了半個中原武林,只不過結局是林幽篁死在我手上,他威震天下?!?/br>聽到鐘磬居然和林幽篁有關,顧矜霄的眸光微微一凝,淡淡地說“所以呢”林照月眸光深深地注視著顧矜霄,臉上的神情冷靜又平和“所以我在想,他那么厲害,知不知道林幽篁會死在那里在山道上時候,他為什么不殺光我們所有人”顧矜霄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對鐘磬說的,還是對顧莫問說的。林照月溫潤如春風一笑“我愿意與你為伍,不是因為你很強,而是因為,你曾經助過幽篁,圓了她的夢想。所以,就算有些事情于我來說可做可不做,我也會為你費些心力。盡量不與你沖突。但你記住,這都是因為林幽篁?!?/br>“你對林幽篁感情頗深,為什么又要親手殺了他”林照月沒有回答,卻說起了別的話“幽篁其實很討厭吃糖,但母親去世后,她就最喜歡吃糖糍粑了。她生前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卻落到那種結局。這世上做盡十惡不赦之事卻活得暢快的人多了,縱使人間一死也一了百了。但有些人一旦作惡,就落得罪無可恕,灰飛煙滅,除了一死別無生路?!?/br>顧矜霄似乎明白了,有人讓林照月相信,不殺血魔林幽篁,奇林山莊的大小姐就會魂飛魄散。的確,幽谷之下被業火吞噬的林幽篁毫無痕跡,魂魄不存。然而奇林山莊之內,那扇子上依附的十五歲的少女殘念,卻是存在的。依照林照月所說,鐘磬曾與林幽篁有跟他一樣的交易,是什么交易為何他從未見過林幽篁身邊出現過這樣的魔魅“我母親生平從未做過惡事,甚至做過許多救濟貧弱的善事,卻遇人不淑,早早過世,她的孩子也都其實十歲那年我就覺察出來,父親似乎和母親的死有關,他對我也不好??墒?,我心里卻念著小時候他也曾真心疼愛我們,念著曾經一家四口的美好回憶,想著他或許不是有意的,母親的事他也很自責,他對幽篁很疼愛”林照月很少笑,今日卻笑的很多,溫潤如玉,翩然清雅,卻好像早已死去不會流動的一泓清泉。“我在想,事情發展到今日這般地步,究竟是錯在我不夠強還是錯在我不夠狠,不夠壞”顧矜霄輕聲說“這世間的人,若是非黑即白,非惡即善,許多事情就會簡單很多?!?/br>林照月這種自我厭惡放逐,極端冷靜理智的病態,已經深入骨髓了。他輕輕失笑,笑容的幅度一向不大,卻甚是完美,清雅溫潤,如玉如竹“奇怪,你我之間,一向多說幾句就要不歡而散,今日不知不覺卻說了許多交心的肺腑之言。不過,這世間能與我談論這些的,恐怕也只有你了?!?/br>“不必壓抑苛待自己,總有一天你也會死,到時候還是會和你母親她們相見?!?/br>林照月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溫柔的笑容一晃而逝“我是人,是人便要執著于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你清楚的,這短短幾個月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若是我這樣的人死后和母親她們去的是同樣的地方,這個世道便太可笑了?!?/br>顧矜霄想到里世界枉死城的荒棄,陰陽之力,天地靈氣,全都無序紊亂,世道的確就這么可笑。林照月已然恢復冷靜,若有所悟“或許你是對的,既然要做惡人,便要做得徹底。之前我的確還帶著過去習慣的心慈手軟,無怪你會嘲弄輕視。以后,不會了?!?/br>顧矜霄無話可說,他似乎并沒有說什么,不知道林照月何以得出這種結論。林照月卻已經另拾話題“對了,說正事吧,七日后的麒麟大典,我需要你扮作一個人。白帝城的確不是什么好選擇,我有一個比白帝城更合適的對象?!?/br>顧矜霄離開林照月的書房,不但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還緩和鐘磬和林照月之間水火不容的關系。雖然他覺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沒有說,沒有做。既然知道,鐘磬曾經和林幽篁的做過交易,那一切的謎底或許都和鐘磬有關。于是,他依舊用古鏡化形的精魅身份,走到鐘磬身邊去。“尊上,方才撞見了林照月,他似乎把我當作尊上,說了許多聽不懂的話,最后,他說希望尊上在七日后的麒麟大典扮作這個人?!?/br>顧矜霄遞上林照月給他的畫像。鐘磬躺在院子的藤椅上,漫不經心懶洋洋的不動,臉上面無表情,眉宇的鋒芒不羈自然舒展開,像是饜足吃飽了的猛獸。看到顧矜霄,他狹長的眼眸睜開一些,眸光微微匯聚一點瑩潤的神彩。他伸手像是要接過那張紙,卻差了一截,勾勾手指,示意顧矜霄自己再上前一些。嘴里卻輕嗤一聲,明明是清冷從容的聲線,卻叫他說出一股輕慢嘲弄來“本尊之前忽然感覺到,他心底的惡念驟然拔高,似是洪水決堤野火燎原,還想他這是去殺了多少人沒想到是見了你?!?/br>鐘磬的話讓顧矜霄的動作一頓,沉靜無波的眼眸都微微一眨。在他怔然的時候,鐘磬猝不及防忽然伸手,一把將他拉過來,讓顧矜霄慣性之下落到藤椅上。他反身坐起,兩手撐在兩側扶手,半跪在藤椅上,居高臨下全面俯視籠罩。自下而上看去,斜飛入鬢的長眉自帶倨傲威儀,狹長銳利的眼睛如星辰墜落泉水,澄澈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