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3
去年太子遇刺受傷,元紹惱怒他身邊的親衛保護不力,全數撤了下來另換了一撥。換下來的人原本要打發出去的,是太子苦苦哀求,元紹已經在查案的事兒上拂了他的意,這時候便不好處置太過,仍舊留了人在金吾衛里當差。雖說好前程是不可能再有,過幾年事情淡了放出去,升上一級兩級還是把穩的。太子被廢,幽禁別宮,元紹也沒有想起這幾個人來。他總還有三四十年好活,廢太子但凡不作死,權勢榮華不談,錦衣玉食總是有的。便是不甘心到極點,人是他下旨廢的,想翻盤只能殺了他——這種事兒,給那笨蛋兒子十萬大軍他也辦不到!誰料想,誰料想這奪命的一劍,不向著他,卻是向著凌玉城去了!他攥了下拳頭,想要繼續問下去,腳下卻是一個踉蹌。雷勇趕快膝行上前,張開胳膊一把扶了,仰頭看元紹閉著眼,眉頭蹙得緊緊的,胸膛起伏個不住。雷勇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這時候更不敢說話,拎著一顆心屏住呼吸,兩條鐵鑄一樣的胳膊左攔右擋,便是主君腳下不穩,栽下來也有他在下面當了rou墊子。提心吊膽地等了半天,才等到元紹一分一分放松了拳頭——雷勇幾乎以為自己聽到了那幾個手指關節吱嘎吱嘎的聲音。雷勇覷得他臉色緩了過來,才敢放下胳膊,戰戰兢兢跪直身子,就聽得元紹長長嘆出一口氣來。“他們可說了是誰指使?”聲音分明比以往沉重了幾倍,內中卻是虛軟,顯是明知不可能,卻還抱著幾分微薄的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放手。十年前也看過這樣的陛下,那時候三歲的嫡皇子出了花兒沒能熬過去,在陛下懷里咽了最后一口氣,陛下就是這樣抱著小小的孩子,內力不要命的灌輸,直到那孩子身子都僵冷了,才被他們勸著拉著扳開手臂,把小皇子抱出去入殮下葬。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啊。哪怕不得喜愛,哪怕闖了大禍,哪怕是自己親自下旨廢黜,那也是頭生的兒子,冊了太子,文才武藝掌軍理政,手把著手的教了快十年。雷勇再次深深低下頭去,不敢看元紹的臉色:“那刺客咬緊了牙關不肯說話,又傷得太重,末將……末將不敢拷打,還沒拿到口供?!?/br>頭頂上又是一聲嘆息,說不好是惱怒,還是悄悄松了口氣。雷勇著實恨毒了那個刺客,要不是因為事關重大,人落到他手里,能不沾蔥蒜生啃著吃了。然而別說沒有供詞,就是有了供詞,憑著一個人的話要證死了誰也做不到,這時候也只能重重叩首:“傳詔的人臨時換班,是末將治軍不嚴,自甘領罪?!?/br>其實這種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人吃五谷雜糧,誰沒有個不方便的時候,元紹自己平時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他當面指定的人不敢膽邊生毛,把事情甩給別人,一隊五個人呢,其他四個就是都換了也不算啥。送一把劍捎兩張毛皮之類的活計,誰去不是去?偏偏就這回出了大事!想到這里更是懊恨,罪魁禍首不在面前,對著口口聲聲請罪的雷勇發火也沒什么意思。元紹哼了一聲叫他起來,板著臉下令:“金吾衛里的事情你給朕好好理清楚。至于別的——”剛沉吟了一下,外面一遞一聲地傳報:“驃騎將軍求見!”小皇子被玄甲衛的副將護著倉皇進宮,隨后又被元紹抱著連夜出京,這么大的動靜就是旁邊沒人,到了晚上關城門的時候也能傳遍京城了,何況當時還有幾個大臣在。凌玉城遇刺的地方離京城不到一日距離,已經是在驃騎衛的職司范圍,驃騎將軍宗弼一得信就點起人馬追了下來。踮著腳尖等啊等,好容易等到陛下料理完皇后的傷勢,又召見金吾將軍,宗弼這才見縫插針地求見。果然元紹把他叫了進去,略略說明幾句,開口便把查案的事情派了下來。“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除了金吾衛不需你插手,廢太子由朕親自來問,其余人等,但有一絲嫌疑,你只管便宜行事!”放著刑部大理寺一掛子人,怎么偏偏推到我頭上——宗弼一肚子的不高興,然而知道這件事干系太重,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到底是臣子,現管著刑部的沈家且是漢人,天然和玄甲衛走得近。也只有他們是今上的娘舅家,位高權重,且又在幾個皇子當中不偏不倚,元紹才放心把事情交下來。他叩首領命,退出帳外,拉了匹馬就奔向京城。元紹又在營地里走了走,確認能問的都問出來了,問不出來的再快也要等到明天這時候,才嘆了口氣,默默回了寢帳,在凌玉城身邊坐下。沒過一會兒,床榻上就發出了小小的響動。凌玉城在裹得密密實實的被窩里輾轉反側,似乎想要翻個身,卻在每一次用力之后都無可奈何地躺回了枕上。睡夢中的人從臉頰到額頭都燒得通紅,眉頭不適地擰著,左臂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伸出了被子外面,時不時胡亂地揮動一下。包扎得嚴嚴實實的右臂卻安分待在被子里,輕軟的絲綿被子偶爾被頂起來一下,不等被角掀開就已經平伏下去。是已經開始發燒了嗎……掌心一觸額頭,果然比平時要熱了不少。元紹沉吟了下,還是沒有立刻轉身出去傳喚軍醫,而是屈一膝跪在床邊,俯身向前,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凌玉城沒有半滴汗珠的前額。果然,軍醫事先預告,或者說警告過的高熱,已經開始了。作者有話要說: 家里多事,外婆在養老院摔倒骨折,舅舅從外地奔來住在家里,各種心驚rou跳……到現在終于透過一口氣來了……大家久等了抱歉……第198章鎖章第199章病中枕上誰相問有某位軍醫大人坐鎮,到凌玉城真正燒起來的時候,伺候發燒病人的各式藥品用具已經齊備。巾帕、寢衣之類姑且不論,降溫退燒用的烈酒也買了來,就連冰塊,也有人專程快馬四下覓來,直接送到這么個前不巴村、后不著店的破地方,一聲傳呼就流水一樣地送進了帳內。厚厚的棉帕用冰水浸過,包了冰塊小心疊放在凌玉城額前,元紹挽起衣袖,拿了沾過烈酒的絲綿團,仔細給他擦身。擦過四肢又到腋下,跟著托起身子,在他前心后背一點點抹過去,那人昏睡著只是由他擺弄,熱熱的氣息一口一口噴到臉上頸邊,軟軟酥酥的麻癢。擦完了還要換衣,汗雖沒有出,擦身的時候總有一點半點酒液滴在衣服上,非要換了去才能睡得舒服。這一套折騰下來也要一炷香工夫,過了半個時辰又要重來一遍,還得小心在意,手臂和腰間的傷處萬萬不能碰痛,也不能叫傷口沾濡了一星半點。如此擦過第三遍,元紹摸摸凌玉城額頭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