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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一種極可怕的可能在他胸中生了根,發了芽,攪得他腦筋昏亂,只得無意識地攥緊袖中封如故贈他的紅豆佛珠,以此保持一點點的清醒。他知道自己是失了魂了。昨夜,封如故一直在家中,不曾離去,不可能有機會害死海凈。然而,義父卻不準封如故去伏魔石前驗身……如一腦海中凌亂閃過幾個片段:水勝古城之中,他明明檢查過,城中并無魔氣,練如心也并非魔物,為何在練如心與封如故交手時,會有那沖天徹地的魔氣?還有,墜入沉水之中時,他隱感到水中有魔氣,只是那時他因溺水而昏沉,封如故又因救他而力竭吐血,如一急于救治他,也未曾深想下去。以及,一月之前,桑落久遭人暗算,一度垂危,封如故去對付尾隨而來的無名鼠輩,盡皆殺之。彼時,如一也感受到了些微的魔氛,但因為梅花鎮之事有可能是魔道之人在背后cao·弄,桑落久亦有可能為魔道所傷,所以他也未曾將此事放入心中。彼時,樁樁件件的細節、疑點均有解釋,且都是入情入理。但如今回首看去,如一才恍然意識到,所有疑點,皆有另一種解法。他一生皆為魔道所害,到頭來,竟有可能傾心于一魔道?……太滑稽了。世事皆是如此滑稽嗎?一旁曬太陽的小灰貓毫無所覺,在他腳邊打了一會兒轉,蹭著他的褲腳喵喵叫喚。如一蹲下身來,撫摸小灰貓的額頂。小灰貓抬頭,一時迷惑。如一的目光是它從未見過的樣子,灰蒙蒙的,透著一股難言的悲傷與難過。再站起身來時,他伸手入懷,將自己的佛牌與度牒一應放在了窗前,平靜得像是放下一樣再尋常不過的物件。他無家可歸時,老僧帶他入寺出世,給了他一處落腳蓮臺,盼他得證大道。今日之后,他或許再無資格留在寒山寺中。他悟不得菩提道,去不得明鏡臺。因為,他有了私心,平白惹來一身塵埃,并為此心甘至愚。如一雙掌合十,對那佛牌度牒禮上一禮,靜道一聲阿彌陀佛,再一轉身,匆匆而去。叢叢花籬之外,一道玄色身影立在其間,斂息凝神,靜靜注視如一離去,嘴角揚起一點嘲諷的弧度。佛舍之內,常伯寧心神大亂。他總算意識到來者不善了,匆匆行至床側,蹲在封如故身側:“如故,咱們走吧?!?/br>封如故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道:“師兄,莫慌?!?/br>常伯寧豈能不慌:“剛才我聽懂如一的意思了。他讓我們回風陵療傷,是要我們從東南方走,他會給我們留下一條道路……”“……師兄?!狈馊绻熟o靜道,“有人在暗地里算計我,必不會放我輕易離開,我走不脫的。況且,小紅塵肩負護寺之責,到時,他放行我,會受我拖累?!?/br>他口口聲聲皆是“我”,有意將常伯寧與這場災禍隔離開來。常伯寧卻是一把握住他的手,道:“那我們二人交換容貌!就像之前那樣!”封如故心中微微一悸,看向常伯寧:“師兄,你不理智了?!?/br>常伯寧:“我要你,便要不得理智了?!?/br>封如故:“師兄,我說過,只要活著,就是風陵的累贅、癰瘡。你要我這樣的人做什么呢?”常伯寧堅定道:“你是什么,師兄都養得起?!?/br>封如故低頭,略略沉思幾瞬,便站起身來:“如此,我還是走吧?!?/br>“……云中君想走去哪里?”一道令人如沐春風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惹得常伯寧肩頭一顫。封如故捏捏常伯寧瞬間變冷了的掌心,含了一點笑,用唇語對常伯寧說:師兄,你看呢。我說我走不脫的。言罷,他披衣起立,想,人頭狗來啦。“自然是走去伏魔石啊?!彼Φ?,“玄極君不去嗎?”有心思栽害他的人,未必是梅花鎮之災的始作俑者。世上有多少道門之人盼著四門倒臺,更遑論玄極君這種已有君名,卻因為四門壓制其上、始終在地位上略遜一籌的人了。若唐刀客將自己即將入魔的消息告知于他,他會不動心嗎?海凈是誰殺的,其實并不要緊。要緊的是,要讓寒山寺找到借口,清查寺中諸人,包括客人。即使身在局中,封如故也不得不贊上一聲,這果真是唐刀客慣用的陽謀。“正要去?!绷みz憾道,“好端端的,怎會出這樣的事情呢?”封如故注視著他:“是啊,怎會呢?”柳瑜不喜歡封如故看人的眼神,慵然地似笑非笑,似視,又似無視,仿佛洞悉了一切,并為此而深覺無趣。這種自作聰明的眼神,簡直令人作嘔。“事發突然,我們這些客人也不得不去,就當是客隨主便罷。再說,不過是隨手一驗,清者自清,您說可是?”柳瑜朝封如故極有禮地一伸手:“端容君,云中君,一起去吧?!?/br>封如故:“玄極君盛情邀約,我若不去,是不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柳瑜溫和中帶有一絲真情實意的訝異:“云中君言重了,此話從何講起呢?”“不知從何而起也好。人生,難得糊涂嘛?!?/br>封如故踢上靴子,將衣衫草草整理好,經過柳瑜身邊時,才發現他身后立了個影子般纖細高挑的人。封如故腳步未停,從他身邊路過,隨口問道:“這位是……”柳瑜介紹道:“我的謀士。景寒先生?!?/br>即將越過韓兢肩膀的封如故乍然停步。他回過身來,仔細看了看被稱為“景寒”的韓兢的面容。韓兢抬起眼來,與他對視。即使他知道封如故不可能見過自己的這張臉,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名姓倒置的假名就認出自己的身份,卻仍不得不驚嘆于封如故的敏感聰慧。他雙手交疊,低頭行禮:“云中君?!?/br>封如故道:“先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