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3
爾有幾個醒著的巡夜之人,他們也都沒能看清是誰動手,就已被身如風行的常伯寧準確切中頸項,無知無覺地昏睡過去。但問題是,他不僅記混了許多人名,還迷路了。他想,青陽山真大。認真補完了筆記,他正要轉身,卻見一人握著花剪,在一片樹蔭下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常伯寧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手摸摸臉:“……”與他對視良久,樹下之影微微一欠身:“云中君?!?/br>……被人看見了。盡管如故再三說,被青陽派弟子看見是誰動手傷人也沒事兒,事后叫關氏兄弟代為解釋清楚便是,常伯寧還是忍不住懊惱起來。在他忙著懊惱自己的不謹慎時,月下,那人踏出了樹蔭,手握花剪,慢慢走近了。那是一名面帶淚痣的青陽派弟子,相貌很是清秀。常伯寧只顧著看他,自是不會注意到,那人剛才所在的樹蔭之下,泥土之中,躺著一具已經腐爛多時的尸體。那具尸體面帶淚痣,沒有淚痣的那半邊臉,面皮被剝開了一半,露出了半只死不瞑目的眼睛。……這原本是混入青陽派中的、丁酉麾下的血徒。昨日,唐刀客與封如故幾乎是同時抵達青陽派。封如故去飲酒,而唐刀客捉到了這個獨自一人前去小解的魔道弟子,殺了他,將他埋在此處,以移相之術取而代之,以探聽魔道的全副布置,以防他們當真害了封如故性命。——他需要一個活著的、名聲清白、卻僅僅是因為墮入魔道,而為道門所棄的封如故,來壯大不世門。天明之時,他知道端容君來了,但他沒有去看一眼。青陽派封了山,他無法將這具魔道弟子的尸身悄悄運出,只能考慮在夜間轉移尸身,沒想到他剛到此處,剛挖出尸體的頭,便見到一人在此處站定,對月描著正字。同用了移相之術的他,在距常伯寧不遠處站定,問道:“你是云中君嗎?”常伯寧不敢開口,只抿著唇,心虛地與他對視,手掌按上了劍柄。與他視線接觸片刻,那人便無端露出了一點笑顏,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是,我知道了,你是云中君?!?/br>第66章修竹綺花常伯寧努力模仿著封如故的笑容,但卻施了封如故絕不會施的執劍禮:“嗯,夜安?!?/br>……說實在的,有些蹩腳。看對面的年輕弟子直望著他不出聲,常伯寧強作鎮定,向他邁出兩步:“怎么這么晚了還不睡?”“白日里忘記給花樹施肥?!蹦堑茏討鹆鲿?,“夜里又睡不著,便出來給花松一松土?!?/br>他也不算說謊。魔道弟子半腐的尸身,本來也是好做花肥的。聽到蒔花弄草之事,常伯寧頓時心癢,有意同他多攀談兩句,一轉念想到正事,只好壓下那點兒私心,在心中對眼前人道了一聲抱歉,一指天邊,想調開他的注意:“你瞧那邊?!?/br>沒想到,那弟子并不中他的計,注視著他。半晌后,他負手笑了。他眉目明朗,氣質如月下疏疏之雪。端容君被他笑得窘迫起來,抬起的手不知是該舉著還是放下,一張臉染上了薄薄紅暈。他硬著頭皮,負隅頑抗:“那邊……有東西。真的,你看?!?/br>好在,弟子沒有繼續為難他。他扭過頭去,望向天邊那輪圓月,一瞬間將身體所有弱點都暴·露在了常伯寧眼前。他應道:“是。今夜月色真好?!?/br>常伯寧不敢再放過這個機會。無刃之鋒,化作一陣杜鵑花風掠過,擊中那名弟子的靈竅。青年的身體打了個晃,無聲無息地向一側軟倒而去。常伯寧倒握劍柄,搶上前去,在那人摔倒在地前,將他的腰身接于懷中。抱著此人,常伯寧神情一時迷茫。他有種奇特的感覺:這弟子分明是知道他來者不善的。的確有人會在夜間失眠時起身照料自己的花草,但沒有多少人會大半夜衣冠整齊地執劍來此散步,更遑論現在的“封如故”,本該為關不用所囚,怎會大搖大擺地到處亂晃?自己的行蹤如此詭異,他居然愿意把空門放給自己?如果自己真是瘋癲之身,要殺他呢?……他難道就會這樣,將性命拱手讓出?常伯寧想著他方才由衷贊嘆的那句“月色真好”,抬頭望月。只見天心處,冰輪高懸,著實很美。視線重落回那名年輕弟子身上時,常伯寧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也無暇細品個中滋味。他還有要事去做。常伯寧將此人僵硬的身體緩緩放倒在原地,從衣兜中取出一只取血的玉瓶,一根針毫,又道了一聲“抱歉”,執起他的手,從他右手指尖處取了一滴指尖血。確認其道門弟子的身份后,常伯寧松了一口氣,見他閉氣昏睡,心中歉疚又生,難免走神,動作一岔,竟是不慎戳傷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滾圓的血珠從他指尖落下,恰落在那弟子的臉頰上。常伯寧頓覺失禮,急急用手背去擦。誰想血在那弟子臉上抹開時,劃開一道淡紅色淺跡,竟顯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靡艷來。常伯寧漲紅了面孔,正要替人凈面,便見一行提著燈籠的巡夜弟子往這方向來了。他應付一個人尚且手忙腳亂,要應付一群人,簡直是要他的命,于是他抱著那人,往反方向退避三舍,揀了一叢綠蔭濃密的高樹藏了起來。二人同坐一根枝椏,常伯寧自后扶抱著那人,叫他坐在自己腿上,從后輕輕為他擦拭著臉頰。等那群巡夜弟子走掉了,他才擁著那人,翩然落地。常伯寧將人平放在地上,撕下自己的一截襟擺,折出個小枕頭的形狀,墊在他腦下,免得草地太涼,害他受風。做完這一切后,常伯寧握著手帕,心有愧疚地溜了。待常伯寧的身影全然消失于夜色之中,躺在地上的人才舒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