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
”然而,他話音剛落,腦門上就挨了一小下彈指。如一:“……”封如故簡單粗暴地評價:“呆子?!?/br>被蓋章“呆子”的如一居士面無表情。“我師兄當初是殺性不足,好性子得過了頭,才在劍法上遲遲沒有進益?!狈馊绻视执亮怂挥?,“你則是殺性太過,總覺得死才是解脫之道。我師兄當初可不是這么教你的吧?!?/br>如一被彈得又冷淡了幾分:“謝云中君指教?!?/br>“佛門也不能消弭你心中殺性?!狈馊绻蚀髧@,“虧我師兄當初多方打聽,知道你去了寒山寺,還感到欣喜呢?!?/br>如一心臟砰然一動:“義……端容君,打探過我?”“嗯,從‘遺世’里救我出來后,一身是傷,剛醒過來就要下山,攔都攔不住,傻得要死?!?/br>說到此處,封如故低了低聲音:“他不是……叫你在客棧里等著他嗎?!?/br>如一霍然起身,金剛念珠在指尖甩出一圈弧度,纏在了食指上。他推開殿門,側過身來,疏離道:“云中君早些安歇吧?!?/br>說罷,他離開得頭也不回。直到回到側殿,如一的心仍是揪著隱痛,連海凈瞇著眼打量他的目光都未曾留意。……他從不舍得把自己與義父共處的那段時間向任何人提及,如錦衣夜行,心懷珠玉,仔細呵護,生怕它受到一點點的玷污。但或許,對義父而言,那不過是一段可以隨意對旁人提起的往事,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談資而已。到頭來,義父最在乎的,只有封如故這個師弟。為斂心神,如一雙掌合十,右手尾指卻屈伸著,抵上了左手尾指上纏繞的紅線。心跳聲聲,聲聲可聞,卻柔和得驚人。如一充滿殺伐之意的心,隨著這紅線的安撫,奇異地漸漸平靜了下來。不管劍上染血幾何,只要聽到義父的心跳,他便能迅速靜心,斂起一切惡劣念頭。歸根到底,他只是不想叫義父看出,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罷了。……在義父面前,他不是如一,不是會娑婆劍法的護寺之人、不是毫無濟世之心、只會送人超度的玉面殺佛。只是義父的紅塵而已。在他心弦漸定時,外頭傳來了羅浮春與封如故的對話:“師父,我水都打好了,你隨時都能沐??!”“沐什么浴,剛才都泡脫皮了,不去?!?/br>“師父,那池子里死過人……”“這世上哪里沒死過人。他們都睡下了嗎?”“那些小魔頭?不知道,應該是睡了吧?!?/br>足音一路響至偏殿,偏殿的門開了,又關上。封如故踱入殿中。黑暗里,聽不見呼吸聲。他們果真沒有睡著,聽到有人進來,個個都屏住了呼吸。封如故在床邊坐下:“別憋著啦,小心沒被抓住打死,先被自己憋死?!?/br>四雙眼睛悄悄張開,彼此打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年紀最大的小魔修最先開口:“云中君,我們,會死嗎?!?/br>封如故打開桑落久為他準備的儲物囊,從擺放整齊、標好標簽的小匣子里取出竹煙槍,引燃,呼出一口清新的竹息:“會死。誰都會死,但不是現在,也不是明天?!?/br>“您會把我們交給文門主嗎?”“這個不會。文老兒討厭我,我不會讓討厭我的人稱心如意?!?/br>幾人再次對視,覺得這名云中君委實捉摸不透,算不上正,可也算不得邪。“您為什么要救我們?”“為什么呢——”封如故拖長了聲音,“讓你們欠我一個人情唄。等你們長大了,我再往回討。交易公平,先賒后還?!?/br>“我們……能去哪里呢?我們還能長大嗎?”年紀最小的魔修陷入了迷茫。“‘遺世’那里,我們也不能回去了。文門主叫我們阿爹阿娘每次來,都得從‘遺世’里帶出些有用的東西,劍譜、心經、藥訣、兵刃……上次,我阿娘沒能找到有用的東西,被迫無奈,為我盜了一把劍,為著這個,她已經被趕出了‘遺世’,我都還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我還能不能見到她……”說著,他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封如故卻道:“這種事不要問我。我又不是你阿爹?!?/br>小魔修:“嗚——”封如故:“憋回去?!?/br>小魔修還是怕他,雙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再發一聲。封如故很快抽完了一袋煙,伸手進儲物囊摸索竹葉時,眉尖一挑。桑落久做事也太周到了些,連他閑來自娛的箜篌都帶了來。他把箜篌拿了出來。那是一架通體赤色如流火的鳳首箜篌,琴盤形狀如舟,是一大塊血似的天然紅玉雕琢而成,弦分陰陽雙排,上鏤鳳凰回首,鳳喙鮮艷,宛如啼血。封如故將琴架在膝上,信手彈撥幾下。聲綿不絕,頗有古意。封如故抱而坐彈,琴調輕緩如山間流泉,像是興之所至,取出來隨便玩上一玩。然而,琴聲中亦有玄妙。他彈了不出一盞茶時間,方才還擔驚受怕、不能安枕的孩子便是哈欠連天,最小的一個已經抱著軟枕,酣然睡去。三曲終了,孩子個個睡得香甜。趁他們睡熟,封如故伸指,解了他們身上“禁止出山”的法印。浮春、落久修為不足,解不了文潤津親手下的法印,而如一、海凈又是佛門中人,道門術法,他們不懂。因此,只能他親自來。隨著他的指尖泛起寶光,四個法印被一一抹去。封如故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額間隱隱有了薄汗,神情中是說不出的痛苦。緩了半晌,他撩開左手袖子。——不知何時,蜿蜒到他小臂位置、亭亭而立的青蓮花苞紋身,綻開了妖異的火蓮花,艷艷嬌嬈,如血如火。他攥緊拳頭,以梵語喃喃誦念:“‘火焰化紅蓮,天罪自消衍,聞說福壽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