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訴方剛才回答了金頓*官有關是否退還本案當事人遺產稅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并沒有被回答，而是被應訴方回避了。這里涉及到一個問題，即婚姻這一事務到底是該由聯邦統一管轄，還是由各州制定相應的法律進行自制。若是聯邦干涉州內的婚姻事務并且兩者產生矛盾，在這一情況下，是州法具有更高的管轄權，還是聯邦具有決定權？在這一層面上，以聯邦的角度來考慮，是否是另一種形式的將各州關于婚姻的法案和條款進行統一，或者說——強制統一？”

第一個問句，質問本案中聯邦對州事務的干涉；第二個問句，則是為了引向聯邦層面同性婚姻是否合法問題的討論——這也是這個案子作為打開同性婚姻合法的關鍵點所在。

剛才李森的陳詞從婚姻的定義開始，從概念問題延伸到法律程序，一步一步環環相扣，自己若是也按照這一模式過來，只怕自己對于婚姻的闡釋還沒說完，就被倫斯特和其他幾位保守派*官給攔截地說不下去，畢竟在這一點上，能夠討論的內容太多，多到三十分鐘根本塞不下去。因此他選擇從一開始就選擇這個明顯地程序問題作為突破口。而這個問題，即便是保守派法官也無法否認。

“建國之初，為了最大程度保障各州的民主自由，憲法有意識地限制了聯邦的權利。憲法對于婚姻并沒有具體的規定，這也意味著，各州關于婚姻的相關規定將由各州選民自主制定。因此在本案中，對新城州婚姻法做出了侵犯，并對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造成了實質性傷害。憲法第五條修正案同樣適用于聯邦政府，因此本案中，該法案違憲成立?！?/br>
這一番陳述下來，幾位*官并沒有打斷林郁。林郁則隨著自己的陳述，腦中的條理越來越清晰，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亮。

“聯邦五十六個州內，已經有三十個州在近二十年內通過了相應的法案承認同性婚姻，但在聯邦政府層面，依舊被傳統的婚姻觀念所籠罩。事實上不止本案，三年前的霍奇案、溫莎案，以及四年前佛州的巴利案，紐因州的斯科特案，每一年，有關同性伴侶權益的案子越來越多，相信諸位*官比我更加清楚，每年送到最高院的相關案宗有多少。在這種情況下，當州法和聯邦法相互矛盾的地方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在聯邦層面上做出尊重州法且統一的規定將是不可避免的趨勢?！?/br>
“應訴方剛才所說，婚姻的核心在于‘繁衍’，在我看來，這個定義太過機械論，也太過目的論，如果只是為了繁衍，那么一男一女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的性|愛也可以稱得上婚姻，在這樣的情況下，‘忠貞’一詞又有什么意義？”

“或許在最開始，婚姻的意義是以繁衍為基礎，但數百萬年下來，人類已經從‘需要種族延續’的原始人發展到了文明社會，繁衍已經不再是人類對于婚姻的唯一追求，若是這樣的話，兩個丁克族的結合是否不應該稱為婚姻，拒絕生育孩子的一對夫妻是否應該被判刑？人類社會在進步，追求也在不斷變化，婚姻這一詞的核心定義早已不是為了繁衍，而是兩個人因為愛情而結合在一起的儀式?！?/br>
“請等一等——”倫斯特忽然出聲打斷了林郁的話，“你是否能夠否認，在現有的婚姻中，絕大部分的夫妻是為了繁衍后代而結婚？”

林郁搖頭：“我并不否認，但是——”

“你是否否認，在聯邦五億三千萬人口中，人們對于婚姻的認知依舊是傳統定義？”

“尊敬的首席*官閣下，這并不是一個以‘大多數’就能回答的問題?！?/br>
“那好，下面一個問題，你是否將兩個同性戀者的結合視為合法婚姻？”

林郁毫不猶豫地點頭：“是?！钡谡f完的那一刻，他的余光瞥見了艾倫忽然皺起的眉頭。

果然，倫斯特再次拋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你會認為婚姻是兩個人之間的結合，而非多個人之間的結合？既然一男一女的定義可以改變，那婚姻所結合的人數為什么又被限制在兩個，而不能擴大到三個，甚至是四個呢？”

“按照上訴方從地區法院到上訴法院直至本法庭的說法，同性戀者的結合是受到憲法保護的個人自由，應當受到憲法第十四條修正案的保護。既然如此，超過兩個人的結合也應該是個人自由，理應受到憲法保護?！?/br>
“人類歷史上，將婚姻結合的數量維持到二這個數字比將婚姻個體擴展到兩個同性之間要難得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訴方律師，你的文化中就曾經有過多人婚姻合法的歷史。如果同性婚姻合法，十四條修正案所保護的范圍是否應該擴大，以個人自由的名義，使群婚、*甚至是人和動物的結合合法化呢——那也是個人自由不是嗎？”

“上訴方所想要的婚姻自由，為什么僅僅限定于兩人呢？”

林郁知道，倫斯特所說的這番話正是幾位保守派*官最擔心的事情。自由這一詞匯一直是聯邦的立國之本，權利法案保障了聯邦公民的各項自由，其中具有明確說明的條款包括了持槍自由、言論自由，關于這兩項條款也有幾件上訴到最高法院的重大案件。

而第十四條修正案只給出了“自由”二字，并沒有規定是哪方面的自由，因此在當年的羅伊案中，自由派*官將婦女的墮胎權納入了“自由”這一概念中，而這一個案件的判決，自然引起保守派的不滿，認為這是自由派的自主闡釋，而非憲法本義。而在這個案件中，自由派也會打算以此為突破口作為同性婚姻合法的決定性條款。

但正如倫斯特首席*官所說的，自由派們為什么能將這個概念的擴大僅僅局限于“兩個人”的婚姻，或者說“人與人”的婚姻呢？如果將婚姻的概念繼續擴大下去，那么以十四條修正案的“自由”為名就好比打開一個巨大的潘多拉盒子，能夠將眾多不合法的東西合法化。

第64章

憲法十四條修正案中的“自由”能夠擴展到什么程度,為什么在支持同性婚姻合法人士看來，這個分界點是婚姻主體的“二”而不是其他的數字,或者是婚姻主體的身份的改變？

林郁深深吸了口氣。他在上庭前做過很多設想，也知道在自己提出“自由”這一點后會遭受的攻擊,卻沒想到倫斯特*官直接拋出了這個最嚴重的問題。

“尊敬的首席*官閣下,如您所說,‘自由’條款的擴大是極具危險的事情,幾十年前的羅伊案，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