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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捷無語地掃了他一眼,脫了大褂就要回去補覺,走之前交待俞念:“你也回去休息吧,他且有一段時間才能醒,醒了又是一條好漢,不用太擔心?!?/br>俞念早有準備一樣攔住他的去路:“耽誤你一會兒行嗎?”“嗯?”“我特別想知道這一年默存身上發生過什么,”他難得表現地有些固執,還有些焦急,“你告訴我行不行?我不想再等了,怕他醒過來又找理由搪塞我?!?/br>他們之間解不開的疑團實在太多,俞念已經被困擾得夠久了,能少一個都是好的。周至捷手里拎著白褂子盯著他一會兒,最后下定決心,把褂子往肩上一搭,“告訴你也行,免得你睡不好覺。不過等他醒了記得幫我說兩句好話,別讓這混蛋跟我絕交?!?/br>俞念急忙點頭答應,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一間空置的問診室……—四人病房,深夜。“咳咳——”淺眠中的俞念被幾聲突如其來的壓抑咳嗽驚醒,睡意如潮水般褪去。迷蒙里他微微睜開眼,意識到自己剛剛又不小心睡著了。周圍的粉色簾子被護士嚴嚴實實地拉攏,將他睡的這張加床和旁邊的病床圍在當中像個安全島,房里頂燈早已熄滅,只剩微弱的地腳夜燈還在亮著。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他打開蜷著的身子,從床側坐起來趿上鞋,身體前傾驚喜地喊:“默存?”“咳咳……”又是有兩聲咳嗽。肖默存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靠坐在床頭,暗夜里一雙烏黑的眼睛閃著薄光,定定地看著俞念。“吵醒你了?”這個嗓子說出來的話有時令俞念害怕,有時令他掉淚,但此刻只令他安心。俞念原本要下床的動作忽然停住,兩手撐在床沿,擔憂了一整晚的神經終于不再緊繃。黑夜里看不清肖默存的五官,他就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輪廓,頭輕輕搖了搖:“沒有吵醒我。本來我就是要守夜的,大夫說你之前有脫水的癥狀,晚上醒了可能會渴,想喝水,身邊離不了人。所以——”“所以你打算在我旁邊照顧一整夜?”肖默存用盼望的語氣打斷。“嗯?!庇崮顦O難察覺地嗯了一聲。簾子外有起起伏伏的鼾聲,不只一位仁兄,聽上去像催眠交響樂。兩個人在簾內悄聲說話,每個音節都清晰無比。俞念這樣無比老實地爽快承認,反而把肖默存給弄得懵住了。“坐到我身邊來?!彼囂街嵋?。原以為一定會遭到拒絕,沒想到俞念猶豫了片刻,竟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走到一步之遙的寬床邊側著坐了下來,胳膊還緊緊挨著Alpha的肩膀,簡直像是依偎。這下肖默存徹底受寵若驚。“這是怎么了,”他問,“不怕我了?”“怕啊?!庇崮钣挠牡?。Alp剛剛被拉起來的一顆心又跌回了谷底。“怕你渴了?!?/br>猶如沙漠中久行的人見到綠洲,肖默存驀地來了精神。他用那只沒有扎針的左手撐了一下床,身體拔起來,肩膀與俞念平行了。然后才在俞念耳邊低聲問:“告訴我,我做對了什么,怎么突然刑滿釋放了?!?/br>驚喜來得太快,早被判了無期的惡犯忽然一下子重獲自由,簡直連他自己都難以接受。“你的好朋友周至捷都告訴我了?!?/br>就在五個小時前,關于腺體、遺傳病和孩子,俞念通通知道了。周至捷和盤托出,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留他一個人坐著靜靜消化。這一消化就是一整晚的時間。原來自己的自由是拿肖默存瀕死的腺體釋放出的那一點原生液換來的,代價高昂;原來肖默存見過沐沐的模樣,知道他長得更像誰、鼻子挺不挺;原來……原來肖默存也不是那么壞,他至今才明白。模模糊糊地睡著以后他甚至做了一個夢,夢見Alpha咬緊牙關撕下自己的腺體,鮮血淋漓,然后安在了他的頸上。“明知道腺體取下來就回不去還用它來救我,拿這種事來逞英雄,是故意讓我良心不安嗎?”大概是因為他的語氣不同尋常的嚴厲和生氣,肖默存沒有立刻反駁,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微笑,“原來是腺體幫我爭取到減刑,那我賺了?!?/br>“你——”俞念氣結,“你怎么還笑得出來?”肖默存斂起笑意,認真地看著他,“逗你的。其實我不單是為了逞英雄,我有私心。對我自己來說,拿掉腺體也是最徹底迅速的治療方法,一舉兩得?!?/br>俞念眼圈一紅,問:“可你以后怎么辦?連溫子玉都知道腺體對Alpha的重要性,你自己就沒想過?”沒有腺體就沒有尊嚴,俞念在門后聽得清清楚楚,并且深以為然。肖默存卻擰起兩道劍眉,頭側了一下,后頸的毛發與床頭摩擦出輕微聲響。“你真這么想?我以為即使別人都這么想,至少你不會把腺體跟尊嚴劃等號?!?/br>“我……”俞念無法輕松說出腺體無所謂這種話,那是謊話。他沉默后道:“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但事實仍然讓人難以接受。“不用替我可惜,”肖默存釋懷地笑了笑,“也不用可憐我。怎么活都是活,也許我這一輩子正好向別人證明沒有腺體也可以不輸給任何人?!?/br>在Alpha的字典里沒有認輸。前二十年他被窮這個字捆住了手腳,連愛一個人都不敢大膽表現,自卑了整個青春歲月。后面的幾十年要是又受制于腺體,這一生豈不白活?俞念聽完還想說點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是徒勞。他敬佩肖默存的勇氣,就像當時聽見肖岱樺自愿摘除腺體時的震憾一樣。有些人向往灑脫,在感情事中卻從未有過一秒灑脫,比如他自己,明明拿掉腺體就能擺脫對肖默存的需要卻遲遲不敢。而有些人永遠務實,在生意場上你爭我奪毫厘不讓,將所謂情情愛愛看得很淡,比如肖默存。也許對肖默存而言,情愛,或者說腺體,的確不是他排在第一位的東西。尊嚴、自由都遠勝于它。見氣氛沉悶,肖默存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