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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著嘴,嘴唇上下動了動,喉間卻像是被水泥糊住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那對通紅的眼睛仍舊那么凝視著他,像飄泊許久的船終于等到港灣,疲憊不堪。“俞念,你來了?!?/br>Alpha聲音黯啞,比電話里強撐出的狀態又差了許多。俞念怔怔點了點頭,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面前看。前方病床上,肖岱樺靜靜地平躺著,慘白的被子蓋住半截身體,面容是不詳的血色??菽景愕碾p手露在外面,一邊扎滿針頭,另一邊被肖默存緊緊握著。“默存……”俞念張了張口,鬼使神差地輕輕喊了這兩個字,像是安慰又像是對眼前這一切的詢問。肖默存慢慢松開手,起身將位置讓給了他。“爸醒著的時候說了幾次想見你,跟他說兩句話吧?!?/br>俞念頓了一秒便急忙走過去,在眾人的注視下坐到了椅中,一顆心已經緊緊揪起來。病床上的肖岱樺戴著呼吸機,面罩上蒙著層霧,人瘦得只剩一張皮,眼睛不安地閉著。“爸?!本眠`的稱呼想也沒想就冒了出來。俞念握住了床邊的手,只覺掌心仍有溫度,“我是俞念,我來看你了?!?/br>剛說完這么一句,眼眶已經蓄滿了淚。“爸……”他又喊了一遍,尾音逸出嗚咽,手輕搖了搖。彌留之際的肖岱樺病勢沉重,手指微微動了動,人卻沒有立刻醒來。俞念慌了神,顫栗的視線對著自己曾經百般依賴的Alpha,“爸怎么不醒過來?”他怕連最后的話也說不上。肖默存向前一步,低頭靠近病床上的父親,沉著聲音喚他,“爸,俞念來了,聽見我說話了嗎?”肖岱樺這才幽幽撐開了眼皮。目光先是落到兒子身上,后來慢慢旁移,一點點看清了俞念的臉,渾濁的眼睛居然露出了一點光彩,手上使出了一點勁。俞念驀地用力攥住,“爸!你醒了?”肖岱樺慢慢動了動下巴,像是點頭的動作,隨即艱難地抬起手想取下呼吸面罩。“爸,我幫你?!毙つ婕纯躺锨?。拿下面罩后肖岱樺喘了片刻。雖然虛弱極了,表情卻仍謙和,干枯皸裂的嘴唇動了動:“小念……”一聽到這兩個字,俞念眼淚奪眶而出,沿臉頰潺潺流下,緊咬著下唇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用兩只手緊緊包著那只孱瘦的左掌。上一次見面時自己躺在病床上,痛得撕心裂肺,也恨得撕心裂肺。四季不過才走過半輪,躺在床上的人就變成了彼時滿臉歉意站在他身旁的肖岱樺,生命的時鐘開始倒數讀秒。瞬間,一種從未體會的悲涼灌進了他的四肢百骸。“小念……”肖岱樺氣若游絲,像是想說出來卻說不出來,努力了半晌終于放棄,手指發顫地動了起來。“爸?!庇崮钏砷_手,“你要什么?”肖岱樺極慢地左右晃了晃頸,舉到半空的手顫抖地指了指他最放不下的兒子,又指向俞念。俞念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爸……”肖默存卻將話接了過去,“我明白?!?/br>俞念怔忡轉頭,只見Alpha喉結慢慢滑動。“我對不起俞念,對不起孩子,對不起你。你放心,我忘不了答應過你的話?!?/br>奢求了許久的道歉就這樣忽然出現。俞念反應了幾秒,眼淚像是受了激,斷了線似的往下淌,偏又不敢放聲,哭聲卡在胸膛里憋得頭腦一陣陣發沉。為什么總要痛過之后才追悔,為什么總要到無法挽回時才知其珍貴?這樣三句沉重的對不起,一句未能言明的保證,俞念等了太久太久,拿到手時就像是涼透了的熱可可,再也暖不了他的心。肖岱樺扯風箱似的喘著氣,眼簾像是有千斤重,眼底積滿了熱淚。蒼老的手慢慢向上摸索,從枕頭下摸出來一張巴掌大的東西。下一刻他兩只眼睛努力聚著焦點,期盼地望著俞念。一旁的Alpha像是已經知道了那是什么,石塑似的杵在一旁,一動也不動。“爸……是不是給我的?”俞念微愕。肖岱樺勉力點頭。俞念死咬著下唇,輕輕揭開他的手掌——是那張舊照片,曾在閣樓上見過的。畫面里肖默存還是那個穿著背心短褲、舊球鞋的小男孩,站在一棵比他高了數倍不止的松樹下,表情一臉嚴肅,腳邊趴著一只成年體型的黃貓。那是他見過的所有肖默存里,最孩子氣、也最有人情味的一種。Alpha照相的時候會姿勢發僵,肯挨著貓,表情雖然嚴肅卻絕無冷漠,是俞念愛過的那個他,改變之前的他。即將離開人世的肖岱樺將這樣一張照片交給俞念,卻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或許是為了紀念,或許是為了祭奠。祭奠那個他養大的、并不壞的孩子。俞念心神激宕,眼淚連珠串地往下砸,抬起頭想再跟爸爸說兩句話,卻見肖岱樺眼露慈祥,目光留戀不舍地從他身上劃過,慢慢轉移到了養子的身上。所有人呼吸驟屏。他們父子二人不發一語,父親的手一點點艱難地抬起來,似乎想摸一摸兒子的臉。肖默存急忙把臉頰湊過去,聽話得像是照片上的小男孩。可距離只差一寸時,動作遏然停住。病床上的人兩眼一閉,手像墜崖一樣跌到了床上。“爸……爸!”肖默存身形劇烈一晃,下一秒幾乎站立不住,直直地倒退了兩步。“默存!”“少董——!”身后由始至終仿若透明的幾個人這一刻卻迅捷地搶在俞念前面扶住了肖默存,三具高大的身軀就像三堵密不透風的墻,將剛從椅中起身的俞念牢牢擋在了外面。“默存……”俞念一顆心像被熱油炸透,低聲喊著Alpha的名字,隨即又無措地看向病床,眼中惶然,“爸……”Alpha像是被他喚醒,驟然渾身一震,掙開三人的手臂鉗制瞬間撲到了床前。“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