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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時,出身花樓,幼時受苦,可偏生運道極好,剛出樓清白身時就跟了昌平侯,之后進到侯府,李氏跟人玩兒的素來都是耍心眼兒的心計斗爭,若是要她與分辯那些爭寵的經驗跟道理,她尚且能講上個三天三夜不會停,可要是問她這一家兩口的生計與家事擺布,她偏卻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說白了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嫩貴妾一朝跌落塵埃,不得不過起凡人家的日子。李氏心有怨懟,卻到底是為了白恪忍下。她為了叫白恪放心在屋里讀書,甚至擺著笑臉跟借住的那家農戶里的婦人學起了做菜,白恪偶然出屋倒水喝,看到李氏用兜布捂著臉,在狹小的廚房中拿著撿漏的菜勺翻炒著鐵鍋里的青菜,忍著不時從鐵鍋里濺出的油點,心中自是百味陳雜。李氏不是什么溫柔良善之人,好事沒做過幾件,壞事卻在后院中沒少插手,白恪熟讀圣賢書,自是明白李氏的錯處,但李氏作為他的生母,她卻從未對他有過任何不好的地方。白恪靜靜站在不遠處看著李氏,看著對方在灶臺間忙碌,表情神色間有著從未在伯府里見過的鮮活,忽覺逃離伯府,其實也并不是什么壞事。他們娘倆在將郊外扎根了幾月,何氏如何想都沒能想到李氏竟真舍得放低姿態,做了個把月的農家婦,只叫自己手底下信得過人在京城里暗自翻了個底朝天。可想而知,何氏自然是沒能找到李氏跟白恪二人。而隨著彼時天氣越來越熱,何氏本就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無法走出,府里沒了李氏給她泄憤,后院那些個沒名沒分的姬妾更是早被她趁機貶做了奴仆,便只剩下一個趙姬沒法收拾。至于為何沒法收拾,何氏一想其中原因就更加氣憤不已。那趙姬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法子竟是與衛西洲結為了義兄妹,而衛家如今手握半數兵權,坐鎮京中,便是那些底蘊深厚的一流世家也不敢與之對立。何氏不過區區一伯府主母,甚至與衛家素有齟齬,對不起前任衛氏侯夫人在先,于是一時間,她便是再想將趙姬如何作踐,也無可奈何背后有著衛家撐腰的對方。拿捏不了趙姬,府中如今唯一能讓何氏泄憤的,放眼望去,則只剩了昌平伯一人。昌平伯能動能言時,何氏自然是動不了他,可如今昌平伯中風臥床,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往日風光的一家之主,卻早已成了一塊可憐巴巴,案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這叫何氏如何不心動?叫退昌平伯屋里伺候的下人,何氏身邊的大丫鬟低垂著眼,瑟瑟發抖的端著一盆水走進來站穩。丫鬟身邊的桌上放著一沓薄薄的宣紙,仔細看上面的字跡,yin詞浪語,都是昌平伯不知何時遺留在花樓的“墨寶”。“眼熟嗎?”何氏坐在昌平伯床邊,撩起一張宣紙,表情似是有些愉悅。夏日炎炎,大抵是因為下仆疏于照顧,昌平伯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清晰可聞的酸臭味,他的眼底閃爍著驚恐的怒意,仔細看被褥底下殷滿了黃漬漬的顏色,便是不用看,也能猜到他的身下恐怕已經長滿了褥瘡。而何氏此時仿佛像個失去味覺之人,只定定看著那宣紙上的狂浪詩句,輕輕笑著將之念出后,又將宣紙放在手邊的銅盆里,浸了水,最后緩緩貼在了昌平伯滿是驚恐的臉上。何氏:“伯爺不是說過最愛這松煙入的墨嗎?”“如此,妾身讓您今日聞個夠可好?”第108章沾了水的宣紙一層層鋪蓋在昌平伯青灰中帶著驚恐的臉上,他甚至來不及從喉嚨里發出求救的嗚咽,鋪面而來的窒息感便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肺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昌平伯眼珠漸漸渙散外翻,何氏靜靜看著這個宛如垂死老狗的男人,心中卻是半分仁慈波動也無。屋內,站在何氏身后的丫鬟頭垂地越來越低。丫鬟肩膀微微抖動著,眼睛的余光卻絲毫不敢有任何往前方注視的跡象,她以為夫人是鐵了心的想要伯爺去死的,可就在她內心泛著無限恐懼,生怕自己即將因為知道的太多,而也要被夫人秘密處置掉的同時,便聽到夫人一如既往那熟悉而又平寂的聲音——“沒眼見兒的東西,沒看到屋里這些宣紙遭了水染,墨跡都看不真切了?若是這等劣物污了伯爺的眼,可是要治你這下賤丫鬟的大罪,還不快快處理干凈了去?”丫鬟聞言,渾身一個激靈,只見何氏皮笑rou不笑地看了自己一眼,她便身體快過腦子地上前將那緊貼著昌平伯面皮的宣紙盡數撕了下來,死死攥在手里。“夫人,伯爺他……”丫鬟看著即使掀了浸水的宣紙后,卻依舊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昌平伯,壓,聲音里帶著驚恐與顫,“好像,好像沒氣了?”“嗯?”何氏皺皺眉,指尖在昌平伯鼻尖一試,立即橫了丫鬟一眼,“沒用的東西,伯爺只是昏了過去,你且去叫個太醫來,只說伯爺病?!?/br>她語氣一頓,又加了句話:“順便叫人去白氏那些叔伯家里都告知一聲?!?/br>丫鬟聽著何氏的吩咐,低垂著頭出了屋,正巧與何氏的貼身大丫鬟玉枝碰上,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丫鬟便忍著方才的震驚與驚嚇小跑著出了院子。“夫人?!庇裰M了屋給何氏躬身行禮,目不斜視,不曾將分毫目光落在榻上生死不知的昌平伯身上。何氏見她回來,淡淡問道:“人可是找著了?”玉枝上前給何氏捏了捏肩,低聲道:“回夫人的話,如今京城里凡是府上能搜查的地方,無一例外都被搜過了,仍不曾見白恪少爺與李氏的身影,除非白恪少爺攀上了哪家權貴人物,否則……依奴婢猜測著,怕是白恪少爺與李氏如今已不在京地?!?/br>“不在京地,白恪與李氏那個賤人又能在哪?”何氏卻冷笑著不信,“眼下秋闈在即,白恪好歹也是苦讀幾載的讀書人,我可不信他就這般甘心錯過今次,況且這母子兩身無長物,若是出了這京都,又要如何生活?”玉枝沉默不答。何氏揉著額角:“罷了,繼續派人搜,若是還搜不到,就叫人在秋闈那日的考場外守著,不信抓不到那母子二人?!?/br>玉枝點點頭。何氏見著玉枝沉默,推開她捏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問道:“玉枝,你伺候我幾年了?”玉枝道:“自打夫人嫁入伯府時,玉枝便伺候在您身邊了?!?/br>何氏復又道:“一眨眼都過了這么久……玉枝,你可曾怪過我不曾放你出去,許個好人家?”玉枝慌忙跪在地上道:“玉枝不敢,能守在夫人身旁伺候,是玉枝這輩子的福分?!?/br>何氏嘴角微微勾著笑,彎腰去扶玉枝的胳膊,似是笑著說道:“我總是知你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