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秋，但是整幢樓還是籠罩在死亡的臭味里。

小葉子一進樓就直奔黑老哥死掉的房間，林秋跟了過去，看著她在黑老哥的尸體旁蹲下，盯著那張臉。

“你不是第一次看見尸體?！辈恢獮楹?，嚴冬年似乎對小葉子格外另眼相看，話多很。

“我見過的第一具尸體是巷子里的吸毒者?！毙∪~子輕聲道，“很嚇人，那個女人臉上全是膿瘡?！彼痤^，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所以婆婆總是用這個來嚇我，千萬不要碰毒品，**也是，吸一次會毀了你的一生?！?/br>
“先知是個聰明人?！眹蓝暝u價了句，“而且她愛你?！?/br>
“我知道?！毙∪~子應了句，站起身環顧四周。

“市政人員會來收尸的?！眹蓝甑?，“你也搬不動他?！?/br>
小葉子又低下頭，林秋覺得她是在掩飾淚水，看不真切。

“他應該有塊墓xue?！毙∪~子道，“他不應該就這么躺在這兒，葬禮是我們最后的體面?！?/br>
“據我所知你們這兒一半人最后的體面是躺在警察的驗尸房里被解剖?！眹蓝旰敛涣羟榈氐?，“這就是你想看的世界，看看吧?！?/br>
小葉子猛地抬起頭來，滿是淚花的眼眸里有著憤怒。嚴冬年沒有絲毫愧疚地與她對視，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在林秋看來這簡直是不可原諒的嘲諷和挑畔，但是，他沒有阻止。很奇怪也很無情，同時也很需要，現實就是這么殘酷，而這個女孩將來可能會遇見更加殘酷的場面。

該長大了，我也是，他這么想。

林秋把黑老哥的尸體擺正，衣服整理好，找了床淺色床單蓋上。之后，他和小葉子沿著房間把其他人的尸體如法炮制，全部搬走不現實，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該往哪搬，只能做完后通知警察。至于暴徒們的尸體就不用理會了，放在那兒就好，正好與受害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昭告警察。

「吊在樓外面的那具要放下來嗎？」林秋問，「有刀嗎這里？」

“有的，我去拿?！毙∪~子面露嫌棄之色，“吊在那里太可怕了?！?/br>
嚴冬年突然道：“阿秋，到樓下來一下?！?/br>
林秋莫名其妙地跟了過去，看見嚴冬年走到吊著尸體的那面，抬頭看著。

「怎么？」

嚴冬年轉過身，背對尸體，指著天空的某一處說：“看那里?！?/br>
林秋依言看過去，今天是大晴天，深秋的太陽有點刺眼，他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睛時，一個東西擋在了他面前。

“說茄子?！眹蓝甑?。

林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聲咔擦，拍攝已經完成了。

……臥槽！

林秋意識到，他和嚴冬年以一具尸體為背景在紐約合了個影，除了臥槽沒有其他詞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他憤怒地看向嚴冬年，得到了一個俏皮的微笑：“這樣我和你就有了在紐約的回憶了?！?/br>
我他媽一點也不想要這種回憶！

可惜，林秋說不出話來。

小葉子收拾得很快，不久就翻出了想要的相簿，那是一本黑色封面的硬本，對她來說甚至有點大。一行人離開大樓時，她回頭看了好久，再轉過來已經換上了堅定的面容：“走吧！”

“大蘋果”靜悄悄的，三人自行車吱嘎吱嘎地行駛在路上，偶爾有人路過都投來詭異的目光。想來也是，暴亂后的空城里，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騎三人自行車，這場景實在太違和了。

“去中央公園?！鳖I頭的嚴冬年突然發話了。

「去那兒干嗎？」林秋喘著粗氣道，「已經封鎖了吧？」

“我知道一個可以進去的地方?！眹蓝昀^續道。

“去那……咦，哥哥你能聽見林哥的話??？”小葉子和嚴冬年的聲音同時響起，她頗為驚訝地道，“哥哥的能力也是讀心嗎？”

“不是?！眹蓝甑幕卮饛那懊骘h來，“我和阿秋是戀人，心有靈犀！”

小葉子清脆地笑了起來：“婆婆說得沒錯，你們果然是一對！”

林秋心累，不想辯解。

中央公園完全沒有游人，只剩下黃色的禁止通行帶子，嚴冬年就像沒看到般直接進去了，林秋和小葉子對視一眼，默契地什么也沒說跟了上去。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但是遠遠的確實有人的聲音，他覺得嚴冬年八成是用了預知能力避開這些人。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納粹基督最后的“堡壘”，紅磚灑落一地，不遠處還有個類似宮殿寶座的東西，大概是用于納粹基督平時供信徒瞻仰，不僅珠光寶器，甚至全部金燦燦的。

“純金的？”小葉子好奇地摸了摸。

“鍍金的?！眹蓝昴闷饓K磚砸了下，硬梆梆的完全沒印記，“他們還是挺窮的，連武器都買不起，就用些‘信仰就是你們最強大的武器’這種話忽悠別人?！?/br>
「信的人是有多傻?！沽智锔袊@了句。

“林哥哥完全不信教嗎？”小葉子好奇地問，“中國人都不信教嗎？”

「這個話題鋪開來就有點遠了，以后再說?！沽智飸读司?，「你到底來這里干嗎？」這后一句，明顯是問的嚴冬年。

嚴冬年走到那灘血跡附近，轉了一圈，平舉雙臂，深呼吸數次。

林秋一臉狐疑地道：「你在干嗎？」

“吸收地球力量?！眹蓝觊]著眼睛道。

「你是植物在吸收紫外線嗎？」林秋沒好氣地吐槽。

“小葉子也來感受下?！眹蓝昀矶疾焕?，說道。

小葉子還真的有樣學樣，像做瑜珈般站到那灘血跡附近，舉手抬頭閉眼做深呼吸狀。

林秋看著這倆人，覺得這場面已經超過正常人認同的底線。

沒想到，過了會兒，小葉子驚訝道：“我感覺到了！”

“嗯哼?！眹蓝曷冻瞿欠N曬太陽的懶洋洋表情，“多感覺下，有好處?！?/br>
林秋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不是接下來就會晉級，然后來個脫胎換骨，全身蛻皮什么的？」

嚴冬年睜開眼睛，認真地道：“有啊，如果你晉級成功，或者獲得超級覺醒技，地球力量會為你而出現的，就算普通人都能感覺到?！?/br>
林秋頓時聯想到全哥獲得“芝麻開門”這個覺醒技時的場面。

“我倒不太想要晉級?！毙∪~子放下酸痛的胳膊，噘著嘴道，“萬一能同時聽到全世界人的心聲，不是煩死了?！?/br>
嚴冬年還真把小葉子當學徒，說道：“學會控制就好了?！?/br>
“要是學不會呢？”

“那就死掉重新投胎吧?！?/br>
“這世的記憶沒了太可惜了?！?/br>
“想辦法去找一個能保存記憶的覺醒者唄?！?/br>
“聽起來不錯?！?/br>
林秋：“……”

第七十五章

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