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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望著裘萬盞,那眼神中飽含的內容太多,氣憤、失望甚至還有些委屈,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知道的是裘萬盞是他們幫中長老,不知道的還以為裘萬盞騙了他們身家錢財,正巧被抓了個正著。裘萬盞在眾兄弟內涵豐富的視線中,終于有些不自在的將海碗推出巴掌遠,然后摸了摸鼻子道:“你們,你們怎么來了……”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走了出來,十分痛心地指著裘萬盞道:“裘長老,你怎么又在喝酒!幫主特地交代了,此行恐怕不太平,你又有傷在身,最是不宜飲酒??赡?,你怎么總是這么不停勸?!?/br>受傷?賈無欺悄悄覷了裘萬盞一眼,這才發現他破爛爛的衣袍下,確實有若隱若現的繃帶。只是那繃帶不知多久沒換,雪白的顏色早就變得灰不溜秋,和他臟兮兮的袍子渾然一體,很難察覺。那老人雖然只有六袋,但畢竟年事已高,裘萬盞被他這么一通說,也不好回嘴,只是有些尷尬地調轉話題道:“祝老,不是讓你們在龍淵山莊等我么,你們何必特意跑到播仙鎮來?!?/br>他此話一出,只聽“撲通”幾聲,幾個年輕弟子已經跪成一排,看向裘萬盞的眼神就像看著負心漢一樣:“若我們不來,裘長老不知何時才會抵達龍淵山莊。幫主派我們隨行,就是為了看住裘長老,一滴酒都不能喝。若裘長老執意飲酒,幫主的任務我們自然無法完成,回去也是受罰,裘長老不如直接殺了我們了事?!?/br>話音剛落,那幾名年輕弟子已經十分熟練地懷中掏出匕首,橫在頸間,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帶一點耽擱。賈無欺看在眼中,十分無語??峙逻@招,是專門用來對付裘萬盞的話,用了不下百十來次,才會如此輕車熟路。裘萬盞看到這番景象,果然十分頭疼。只得連忙站起來,躬下身將那幾名年輕弟子逐個扶起,然后一臉不情愿道:“你們何必這樣逼我,罷了罷了,跟你們回去便是?!?/br>說完,他轉向那名老人:“祝老,我身無分文,這酒錢就勞煩你啦?!?/br>那老人雖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但也不能讓丐幫九袋長老冠上吃霸王餐的名頭,只能一邊重重嘆著氣,一邊朝酒鋪老板走去。等酒錢清算完畢,裘萬盞又依依不舍地看著鐵鍋邊剛剛燙好的酒,舔了舔嘴唇道:“祝老,要不你行行好,容我帶幾壇酒回去?!?/br>先前還是風平浪靜,他此話一出,只聽又是“刷”地一聲,賈無欺被一排銀光晃得花了眼,這次不僅是那幾名年輕弟子,人群第一排的丐幫弟子全都亮出了匕首,橫在頸間。“哎?!濒萌f盞苦笑一聲,“罷了罷了,我跟你們走還不行嗎?!闭f完,他朝賈無欺揮了揮手,“小兄弟,有緣再見?!闭f完,被一幫丐幫弟子簇擁著,出了城。賈無欺被這群丐幫弟子說自裁就自裁的技藝震驚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靠著此項技能成功地達到了目的——把裘萬盞押回了龍淵山莊。賈無欺轉了轉眼珠,似乎他也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從老板那里買了一屜包子,賈無欺拎著熱乎乎的包子便打道回府。晨光熹微,天氣已不如來時寒冷,鎮中大道上,也多了許多早起干活的人。與來時相反,商鋪大都已開張,甚至連落霜樓前的小瓦肆,也已開始做起了生意。一大群人站在瓦肆門口,有的啃著炊餅,有的塞著包子,不管本身味道如何,就著說書先生的故事,都吃得津津有味。“講什么本子呢?”賈無欺隨口問道。“賣油郎獨占花魁?!币粋€腳夫正捧著一個饃饃狼吞虎咽,聽到賈無欺的問話口齒模糊地回道。這故事本沒什么稀奇,講的是一個色藝俱佳的名妓和清貧忠厚的賣油郎相知相愛,最后結為百年之好的故事。說書先生講得十分賣力,唾沫橫飛,講到賣油郎存夠錢去妓院買名妓一夜時,更是眉飛色舞,手舞足蹈。這若放到平時,賈無欺一定不耐煩聽完整個故事,可今天卻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他覺得這賣油郎和花魁真是像極了他和岳沉檀。就像是瘋魔了一樣,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居然能夠聯系起來,而且越聽故事,越覺得那兩人的差距與隔閡,都與自己和岳沉檀如出一轍。自己就是那無權無勢的賣油郎,想與那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絕世花魁結交,簡直是癡人說夢??稍挶纠?,賣油郎最后還是成功了,地位懸殊的兩個人最后走到了一起。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此時此刻,賈無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用賣油郎和花魁來比作他和岳沉檀,從一開始就很有問題。他自認與岳沉檀是友人,而賣油郎和花魁卻是情人。再者說,他或許一窮二白,可與那賣油郎媲美,可岳沉檀,若是能與花魁沾上邊,那才是見了鬼。深陷情網者,無時無刻都會牽掛著對方。賈無欺這種奇奇怪怪的聯想,或許也屬于諸多牽掛中的一種。只是賈無欺對這種陌生的情感卻依舊懵懂無知,依舊在努力將它與自己熟悉的友情生硬地歸為一類,卻無法發覺,自己時常冒出的念頭,是多么不適用于友人之間。第60回“要說這秦重也是個有手段的,一個小小賣油郎居然能成功抱得美人歸,嘖嘖?!辟Z無欺身邊的腳夫,吃完饃饃,抹了兩把嘴道。秦重正是那賣油郎的名字,取情深意重之意。“哪有什么手段,我怎么沒聽出來?!辟Z無欺疑惑道。那腳夫瞧了瞧賈無欺的臉,嘿嘿一笑:“你年紀小,哪里曉得什么風月?!彼荒樃呱钅獪y地神色,繼續道,“俗話說得好,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也就是最次等挽留人心的手段,根本及不上秦重一分。你看他老實憨厚,實則每一次遇到花魁,都極力表現出自己的寬厚與尊重,與常人不同。你看他沉默寡言,實則憋足了勁攢錢要見那花魁一面,見一面還不夠,偏要時時跟隨才好,借機創造出多次英雄救美的機會,這才是真正的高明?!?/br>賈無欺聽得云里霧里,完全不得要領,只能一知半解地點點頭:“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br>腳夫伸手拍了拍賈無欺肩膀:“好好學著點吧?!?/br>那幾下正好拍在裘萬盞重掌砸過的地方,賈無欺直被拍得齜牙咧嘴。就在賈無欺聽話本的功夫,地字一號房里,岳沉檀已經恢復了清醒。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身側一瞧,可惜的是,并沒有看到他預想中的人。白日天氣回暖,他身上的寒疾并未發作。坐起身來,穿好衣物,他沉默地用目光掃視了屋內一圈——很好,這個人果然跟泥鰍一樣,滑得完全捉不住蹤跡,出現消失全憑心性。不知為什么,看見這個人讓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