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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帶著鐵鯊幫三十六舵的舵主前往,舵主們又紛紛帶上親信,一行人浩浩蕩蕩,氣勢逼人。人多雖然勢眾,卻容易被人渾水摸魚。賈無欺和辜一酩兩人,隨意頂了兩個不起眼小人物的身份,一路跟著鐵鯊幫的人,蹭吃蹭喝,好不快活。兩人就這么邊喝著小酒,邊看著樓下。不到半柱香功夫,一隊人馬就從東面整整齊齊朝這邊行來。走在最前頭的人胯下一匹青虬馬,毛光水滑,通體發黑,沒有一絲雜色。馬上之人,著一身青底金紋曳撒,胸前繡著一只展翅的蒼鷹,金羽銀目,栩栩如生。他背上一柄火龍槍,龍頭為底,龍舌為頭,長約一丈,通體發紅,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愈發耀眼奪目。第35回好馬好槍,自然也少不了一副好相貌。馬上那人,眉目濃鷙,鼻梁挺拔,端的是豪氣干天,英武非凡,只是他唇線緊繃,目若寒潭,給人一種難以接近冷酷嚴苛之感。他身后一行二十人,穿著與他相似,只是胸前蒼鷹皆是側影,武器也由槍變刀,背上均斜插一柄雁翅刀。二十人的隊伍后,還跟著一架四人抬的大紅轎子。那頂轎子由上好的紅木制成,遍布著繁復的花紋,四條蟠螭紋從抬竿一路蔓延到轎頂,一顆圓潤飽滿的夜明珠在四條螭首的擁簇下,閃閃發光。這樣打眼的一行人,從主街經過,當然引得不少人駐足圍觀,議論紛紛。舍得酒家中的喧鬧聲卻突然轉小,想來是不少在這里觀察等待的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那人你可認識?”賈無欺朝馬上那人努了努嘴,“朝廷的這幫人,我就沒幾個認識的?!?/br>“趕緊給爺回去補功課,不認識你還有理了?!惫家货]好氣地教訓了他一頓,這才道,“馬上那個叫索盧崢,御前司指揮同知。這人做奴才算是頗有天賦,不到兩年時間,就從小小的力士爬到了同知的位置?!?/br>說話間,那群人正好從酒樓前經過,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般,索盧崢轉過頭,不動聲色地朝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辜一酩不躲不藏,依舊懶洋洋地靠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著菜,像是個最普通不過的食客。等那行人漸行漸遠,他這才冷哼一聲,放下了筷子。賈無欺一直知道他師兄脾氣怪異,但今日似乎尤其不好。他看了看辜一酩,試探道:“莫非師兄和那個什么索盧崢打過交道?”“算是吧?!惫家货ざ似鹁票蛄艘豢?,不陰不陽道,“不過人跟狗,就算打過照面,又能有什么交情呢?小師弟,你說是吧?”他含笑看了賈無欺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賈無欺被他笑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忙不迭道:“師兄說得對!”辜一酩長臂一伸,逗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頭:“乖?!?/br>賈無欺被摸得一激靈,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師兄,你說那轎子里是什么人?索盧崢都騎馬了,那人還安安穩穩地坐在轎子里……難不成,是他的女眷?”“不是女眷,不可見人倒是真的?!惫家货の⒅S道。“不是女眷……”賈無欺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桌子,肥厚的手掌和木板相撞發出“啪”的響聲,“那轎子里傳來的味道我好像在哪里聞到過!”“味道?”辜一酩挑了挑眉,縱然換了張臉,眼下青黑一派病容,此刻也顯出了幾點風情。“是安息香的味道?!辟Z無欺篤定道,“我肯定沒聞錯?!?/br>“看來你在谷中這些年也沒有白待,至少練出了個狗鼻子?!?/br>賈無欺輕咳一聲:“多謝師兄稱贊?!?/br>辜一酩抬箸給他夾菜,漫不經心道:“你說你聞過這個味道,在哪兒聞過?”賈無欺當然記得在哪里聞過安息香的味道。在太沖鎮上,悅來客棧,玄字房。他推門而入,暗香浮動,那人跟他說,同門來過。那人的同門,怎么會和朝廷扯上關系呢?他自己想不通,卻也不想把這個疑惑告訴其他人。自己害他半癱,又不告而別,想來就此別后,天涯陌路,還是別再跟他扯上關系了吧。他垂下眼,撓了撓頭,嬉皮笑臉道:“味道我是記得的,可在哪兒聞過是真不記得了。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性向來不好?!?/br>“哦?是嗎?”辜一酩笑睨他一眼,意味深長道,“無欺長大了啊?!?/br>賈無欺干笑兩聲,殷勤地為對方添酒:“師兄喝酒,喝酒?!?/br>辜一酩也不多說,從鼻孔哼出一個音,接過酒杯仰頭一飲,此話題就此打住。兩人酒酣飯飽,正要下樓,卻聽樓下一陣sao動,有人低呼一聲:“太沖劍派來了——”這話音還沒落,不絕于耳的議論聲就開始在整座酒樓飄來蕩去——“震遠鏢局那案子過后,太沖該是一蹶不振了吧……”“你說這氣宗劍宗一起出事,這回下山是誰當家呢?”“這太沖劍派也是臉皮夠厚的,出了那檔子事還好意思以名門正派自居……”震遠鏢局一案了結后,太沖劍派兩宗掌門雙雙落馬,讓這個昔日武林正統聲名掃地,元氣大傷。葉藏花與柴負青兩人,在派中根基深厚,與之牽連的門下弟子數不勝數,這個時候必須有人出來清理門戶,主持公道。況,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堂堂太沖劍派的掌門之位,也必須有人來坐。只是派中輩分高者皆已仙逝,輩分低者又難以服眾,唯一一個與葉藏花二人輩分相同的人,就只剩下最煩江湖俗事的——梅獨凜。梅獨凜,天下第一劍癡,誰敢拿門派雜事去煩他?偏偏就有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人。太沖氣宗與劍宗弟子,從未如此意見統一地辦一件事。雙方以門派存亡為由,齊齊跪在了凌寒齋前,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祈求梅獨凜能出山,拯救太沖劍派于危難之中。看著凌寒齋外,整整齊齊的一片膝蓋,黑壓壓的一群人頭,梅獨凜不勝其煩。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何況練劍?他終于還是答應了代理掌門一職,不過他說的清楚,只是短暫代理,他會盡快遴選出合適的人來接任氣宗與劍宗的掌門。六凡佛首失竊一案,正好給了他拔擢人才的機會,縱然內心十分不愿意管這等江湖閑事,他還是帶著兩宗修為尚可的弟子,來了承蓮鎮。“噓,都小點聲。他們來了!”這句警告聲話音剛落,一個人就已經率先踏了進來。“掌柜,可還有房間?”來人一身月白長袍,身形頎長,背負一柄雙劍。他背著身子,眾人看不見他的面龐,只是打眼一看,此人定然不是梅獨凜。“一間上房?!闭乒襁€未來得及回答,又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來人一身鋒利劍意,無遮無擋,眉目之間含霜帶雪,一舉一動間,全是隱隱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