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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被向漠北問怔了。 她方才叫他什么? 她極認真地回想。 “向大夫?!泵辖霞毬暣鸬?,無論是她此刻緊張的神情,還是她得體的坐姿,甚至是她的聲音她的回答,都讓向漠北覺得她乖巧極了。 他知道她定會乖乖回答他的問題,倒不想她答得是如此理所當然。 似乎她覺得她就應該這般來喚他。 向漠北將繞在他食指上的頭發松開,取下了她發髻上的珠花,孟江南見狀,忙抬手來自己解,“我自己來就好了?!?/br> 給女人取珠花這種事情怎么能讓男人來做呢? 向漠北在她的手碰上他的手之前收回了手,只聽孟江南又道:“謝謝向大夫?!?/br> 然她話音才落,向漠北才收回的手又移至她頭上的翟冠上來,將已經沒了珠花固定的翟冠輕拿了下來。 孟江南自然而然地抬起來將翟冠接過,向漠北卻直接將翟冠放到了案子上。 孟江南直覺他好像心中有惱意,但又不知自己究竟哪兒又做得不對惹惱了他,不由惴惴起來。 只聽向漠北將翟冠放下時道:“該改口了?!?/br> “什么?”孟江南覺得他說話總是忽然就冒了出來,讓她一時總是反應不過來。 向漠北不語,只又看向她只余兩支釵子綰著的發髻。 孟江南這會兒一心只顧著想向漠北說的“改口”,完全顧不得抬手來將頭上的最后兩支釵子取下。 向漠北站在她身后,從銅鏡中看到她一副為難又羞赧的模樣,只聽她赧道:“我……我還不知道向大夫的名字?!?/br> 他的庚帖是交到她爹手上的,她不曾得瞧上一眼,也無人告訴過她他的名字,她只知道他姓向,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是個獸醫,也是個好人,僅此而已。 她不叫他向大夫,還能叫他什么? 夫君?相公?向郎? 僅是心中這般想著,孟江南已然滿面紅霞,仿佛滿屋的紅燭都端到了她面前來點著似的。 太、太羞人了。 忽地,她腦海里晃過一個字眼,再看遲遲不說話的向漠北一臉的面無表情,大有不悅的模樣,她一時情急,張口就道:“哥、哥哥!” 向漠北正給她取釵子的手驀地一顫,眸光變幻不定。 孟江南則是緊忙低下了頭去,懊惱得險些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她怎么就將腦子里想到的她曾去岳家村時喚他的稱呼給道出來了? 這下他定該惱了。 他是娶的妻子,而不是要認個meimei。 孟江南這會兒懊惱得想哭。 她嫁做新人婦第一夜還未過呢,就惹惱了丈夫。 誰知她并沒有等來向漠北的冷漠以對,向漠北像沒有聽到她方才改口的那一聲“哥哥”似的,面不改色地將她發髻上的釵子取了下來。 沒了釵子的固定,她細軟柔滑的長發頃刻就垂散下來,因為盤綰了一整日的緣故,發尾處有些微的卷曲。 孟江南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時,瞧見的是向漠北拿起梳子來為她順發。 他眼簾微垂的模樣少了三分淡漠,多了一分溫柔,令孟江南的心跳一窒,仿佛有什么驟然闖進了心田。 “我名漠北,大漠向北的那個漠北?!毕蚰钡雎?,“字嘉安,嘉好平安的嘉安?!?/br> 孟江南面露喜色,眸中有光,她輕輕抿了抿唇,爾后紅著臉含著笑細聲道:“嘉安?!?/br> 這一聲綿綿軟軟的嘉安,有如帶著暖陽和風般的嬌柔,令向漠北心跳驟亂,險些掉了手中的梳子。 孟江南似還要再說什么,向漠北卻已將梳子放到了妝奩上,邊轉身走開邊道:“銅盆中水是干凈的,累了一日,凈凈面吧?!?/br> 孟江南想要說的話因此打住,她應了聲,起身到木施旁,看一眼正在用燭剪將燭火剪滅的向漠北,背對著他將霞帔與大衫脫下,動作小心輕緩地將其掛到木施上,不忘把上邊的褶皺以手展平,好似她對待的是一件珍寶似的。 將中單脫下后,她聽話地走到銅盆邊凈了面和手,待她轉過身來時,發現向漠北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只嶄新的還綁著紅繩的筐子,他將筐子擱在床上,正躬著身將背面上堆得滿當當的棗生桂子捧起來放進筐子里。 這般多的棗生桂子沒法以被子擻開,唯能如此。 孟江南見狀,連忙上前來幫忙,臉紅不已。 這些小東西全都收拾到筐子里后,被面上繡著的鴛鴦終于露出了全貌來。 卻不是同枕面上的戲水鴛鴦,而是交頸鴛鴦。 孟江南只覺羞,做慣了活兒的她習慣性地伸出手去要將筐子提起,問向漠北道:“這個要放在哪兒呢?” 向漠北不答,只是將手壓在筐沿上,讓她根本提不起筐子,她詫異看他,卻見他以另一只手從筐子里拿起一顆桂圓,捏開殼后攆掉殼沫子,將那顆剝了殼的桂圓遞到了她嘴邊來。 孟江南詫異更甚,顯然覺得不可置信,是以訥訥問他道:“給我的嗎?” “嗯?!毕蚰蔽Ⅻc頭。 孟江南抬手要來接,向漠北卻將手移開,孟江南愣了愣,不明所以看他。 向漠北別開她的手,將那顆桂圓再次遞到她嘴邊來。 孟江南看著他被燭火以及大紅的床帳背面染上了淡淡緋色的指尖,揣著怦怦直跳的心,張嘴將他捏在指尖的桂圓含進嘴里來。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指尖,覺到他指尖冰涼的同時他倏地收回了手。 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吃桂圓,盡管她發現她嫁的男人不大好相處,但這蔓延在舌尖齒間的甜味,卻還是讓她覺得歡喜。 “好甜?!泵辖闲Φ妹佳蹚潖?,抿著嘴笑得甜甜。 看她笑得如此歡喜,向漠北情不自禁地再從筐子里拿起一顆桂圓,剝殼后放進自己嘴里。 的確很甜。 卻不及她面上的笑容甜。 孟江南羞赧地低下頭去,不敢再瞧他。 向漠北將筐子放到了床邊,將床邊的最后幾支紅燭熄掉,唯留下妝奩旁一支已經所剩未幾的紅燭而已,孟江南只聽他道一聲“歇下吧”,心跳緊跟著就全亂了。 向漠北瞧見她連脫了好幾回鞋子才脫得下來,躺到床上后更是緊張得整個身子如琴弦般緊繃著,連被子忘了扯過來蓋上。 他將被子為她蓋上后才在她身旁躺了下來。 他并未挨著她,雖同床共枕,他與她之間卻離著小兒半臂之距,更莫論他將她碰上一丁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向漠北始終動也不動,待屋中那唯一的紅燭燃盡,整個屋子歸于黑暗中時,孟江南的滿心緊張終于盡數化成了不安。 對于夫妻之事一知半解的她雖對這洞房一事會覺還害怕,但這是嫁做人婦都會經歷之事,唯有如此,她才能為他們向家留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