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搶答：“人的樣子，不然呢？”

肖照山嘆了口氣：“董欣，如果沒有肖池甯，今天判死刑的可能就是我，你明白嗎？”

肖池甯吃驚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你?！毙ふ丈窖鹋嬖V他原委，“如果不是你突然發瘋去買毒|品，我他媽永遠不知道岳則章是這么算計我的?！?/br>
肖池甯想起來了，岳則章把他綁到郊外的時候提起過。

“不準有下次了啊，你老實點兒?！毙ふ丈阶プ∷氖种?，警告道。

“是這樣嗎……”肖池甯的情緒卻猛地消沉了下來。

“你該謝謝胡穎雪?！彼槌鲎约旱氖?，黯然道，“是她救了你?！?/br>
【08/06】

肖池甯帶肖照山去了思親園。

上次來，胡穎雪后面的陵墓還是空的，今天墓碑上已經添了字。是一個十三歲的男孩兒。

肖池甯望了望，感嘆道：“才剛上初一初二吧?！?/br>
肖照山把一束滿天星放在胡穎雪的墓前，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肖池甯蹲下|身，拍了拍墓碑，說：“胡穎雪，我都十八了，你怎么還是十六？”

“永遠是少女?！毙ふ丈绞栈匾暰€，也和他一起蹲下來。

“這是我爸，不是第一次見吧？”肖池甯指了指身旁的肖照山，“帶他來給你看看，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br>
肖照山笑了笑，對著墓碑打了聲招呼：“你好，古月胡，脫穎而出的穎，冰雪聰明的雪。我是生肖的肖，明月松間照的照，青山遮不住的山[1]?！?/br>
肖池甯說：“嘁，別聽他的，他是肖想的肖，照騙的照，刪除的刪?！?/br>
肖照山不介意，繼續道：“今天來是為了謝謝你，雖然你聽不見了，但還是得說，多謝。希望下輩子你可以遇見一對很好的父母，愛上很好的人?！?/br>
肖池甯聽聞，語氣兀地正經了：“爸爸”

“沒有下輩子，”他抬手摸了摸“胡穎雪”這三個字，輕聲說，“她只有這一生。很短，很糟糕的……這一生?！?/br>
【07/18】

肖照山步入四十三歲的第二周，肖池甯就收到了央美實驗藝術專業的錄取通知書。沒去清美的原因是——

文化課實在拖了點后腿，他沒考上想讀的專業。

和錄取通知書幾乎同時到的，是胡穎雪的日記本。

肖池甯當初以為自己要回杭州，便在慢遞單上填了裘因的地址，想著可以隨取隨走，如今只能托裘因再給他寄回來。

裘因這兩年獨自住在杭州，與池凊的聯系似乎一如既往的少。肖照山念及她對肖池甯十七年來的照拂，每個月仍堅持給她轉賬，節假日也會提醒肖池甯給她打一通電話。

肖池甯嫌他惺惺作態，拉不下面子，堅決不從，晚上就被肖照山摁在床上一通好cao。

事后，肖照山抱他去衛生間清理后面，語重心長地又勸了一遍：“肖池甯，我不想看到你變成我和池凊這樣的人?！?/br>
肖池甯這才軟化，先從發短信祝賀國慶開始，漸漸習慣了和裘因通話，詢問她近來身體如何，交代一些不痛不癢的瑣碎日常，一來二去倒也稱得上溫情。

高考完的那天，裘因或許是以為他會出門和同學聚餐玩樂，專門等到了晚上十點半才打電話來問他考得如何，想報哪所學校，暑假有什么打算。

肖池甯為了不辜負老教授、松節油和肖照山的期望，全力備戰高考，有近四十天沒開葷，接到電話時他正在床上和肖照山“聚餐玩樂”，硬是忍著喘息回答了她。

“考得……還行……”

肖照山直起身，貼著自己的腫脹又往里塞了一根食指，故意去按壓他最敏感的那一點。

“嗯……沒、沒估分，還不清楚報哪所……??！”

手指玩兒夠了，肖照山扳著他的肩膀，干脆利落地往床上一躺，讓肖池甯換成了背騎的姿勢。

“沒怎么……被蚊子叮了一下?！?/br>
肖池甯握著手機回頭瞪他，故意使勁往下坐，沒想到肖照山湊巧向上一頂。

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徹底軟了腰，整個人宛如浮在山間的綠浪上，不是山動，而是風動，池中春水亦同風動。

肖照山見他食髓知味扭得自覺，特地撐著床鋪坐起來，嘴唇貼著他另一邊耳朵，往里面吹了口氣，小聲調笑道：“搖啊搖，搖啊搖，寶貝快搖到外婆橋了?！?/br>
就因為這句不要臉的葷話，肖池甯后來跟裘因打電話都會遠離肖照山至少十米以上。

廢寢忘食一年多，今天他終于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心里著實高興，想正兒八經給裘因打一次電話，于是專門去了樓上屬于他一個人的畫室。

等電話接通時，他竟然有些忐忑。

沒給他太多緊張的時間，裘因很快就接了起來，并且猜到了他主動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小甯？”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緊張，“學校出結果了嗎？我們樓下的姑娘好像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了?！?/br>
肖池甯想到待會兒要說的話，頗有些尷尬，只好沉默著醞釀情緒。

裘因會錯了意，以為他沒考上，候了片刻就強作無謂道：“你那個成績我清楚，沒事，大不了明年再來。累了這么久，暑假該玩兒還是得玩兒。嗯……去玩兒吧，去吧去吧，早玩兒好早收心回來念書?！?/br>
肖池甯一時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他深吸一口氣，說：“央美實驗藝術系?！?/br>
裘因愣了愣：“什么？”

肖池甯道：“錄取通知書就在我手里，我考上了?！?/br>
裘因瞬間變得語無倫次：“考、考上了？央美……等會兒，我去問問樓下姑娘央美實驗藝術系在哪兒?！?/br>
“中央美術學院當然是在中央，北京，實驗藝術是我以后要學的專業?！毙こ劐副凰簶妨?，“別去問人家這么弱智的問題?！?/br>
“哦……哦！北京??！”裘因拍著胸口松了口氣。

在她的觀念里，北京遍地都是好大學，畢竟她的親閨女當年就是以高分考上了北京。

“好，好，你不容易，北京，好?！濒靡蛞恢敝貜?，聲音里的笑意怎么都掩蓋不住。

肖池甯聽著聽著，眼睛莫名有點發酸。

北京是很好，這些日子他同樣也慢慢記起了很多裘因的好。

比如每天都給他做營養豐富的飯菜，比如在他學廚時一邊罵一邊守在旁邊指點，替他把帶水珠的菜倒進熱油鍋，再比如——縱使他成績很差，裘因每次還是會穿得很體面去給他開家長會，然后在散會后憂心忡忡地拉著他找到班主任，對著班主任這樣自我介紹：“老師你好，我是肖池甯的家長?！?/br>
“唉，沒辦法，他爸媽在北京，忙?！?/br>
她總會這樣，為了他的不學好向班主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