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帶一包蘇煙和一個打火機?！毙ふ丈秸f。

肖池甯點點頭，然后朝他攤開左手。

肖照山看了看他的掌心，又抬眼看了看他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最后握住他的手，笑問：“不是說你自己去么，還要我牽著？”

肖池甯噗嗤笑出聲：“我是在要錢，身無分文啊爸爸?！?/br>
肖照山面色僵硬地收回手：“哦，行，我微信上轉你?！?/br>
肖池甯還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趕快去?！毙ふ丈轿赖卮叽俚?，“都兩點半了?！?/br>
“嗯嗯嗯，知道了，這就去?！毙こ劐铬谄鹉_，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帶響兒的一下，“爸爸等我?！?/br>
他轉身重新放下滑板，在地上蹬了一腳加速往學校的方向去了。

肖照山站在廣場邊緣，遠遠看著他纖細的腳踝和載風的脊背，片刻后也情難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原來眼睛里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他想。

在今晚默契解鎖全新人生體驗的父子倆心情愉快，即使肖照山回到車上，剛給肖池甯轉完錢就接到了池凊的電話，他的輕松也絲毫未受影響。

“還有什么事？”他望著肖池甯離開的方向，問池凊。

池凊聲音漠然：“我已經聯系好律師了，你什么時候有空?！?/br>
肖照山并不吃驚，稍作回憶就說：“最近都沒空，離婚協議書你簽好字寄到畫廊來吧?！?/br>
池凊覺得可笑：“你提的離婚，卻要我來準備這些事?！?/br>
“你有二十四小時待命的民事律師，我可沒有?！毙ふ丈娇偹阍诼返谋M頭看到了肖池甯。

“因為我不想當那種哭著求你別走的怨婦?！背貎跽f。

肖照山提前打開了車鎖：“你注定當不了那種女人，這一點你和我媽很像?！?/br>
池凊諷刺道：“在出軌這一點上，你也和你爸很像?！?/br>
肖照山厭惡地說：“他誰都不愛。我不一樣?！?/br>
“誰都愛和誰都不愛有區別嗎？”池凊冷冷道，“肖照山，別把自己包裝成有情有義的好人，你沒資格?！?/br>
肖池甯快走近了，肖照山不愿再和她糾纏：“我有沒有資格你說了不算，得我愛的人說了才算?！?/br>
池凊的驕傲不允許她被一個不知姓名面貌和家世的人比下去：“他說了才算？他根本沒有辨別是非好壞的能力，不然他不會自甘墮落，恬不知恥地當插足別人家庭的小三！”

肖照山告訴她：“池凊，我們從談戀愛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當過追求忠貞不渝的那種情侶和夫妻，現在更沒必要?！?/br>
池凊字字用力道：“我只愛過你一個?！?/br>
“我也是?！毙ふ丈筋D了頓，“我以為我也是?！?/br>
池凊震怒：“肖照山！你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你憑什么！”

肖池甯帶著滑板氣喘吁吁地上了車，額頭和鼻尖全是細密的汗。肖照山看了一眼，傾身打開副駕的抽屜，從里面扯了張衛生紙遞給他。

“我沒想羞辱你，是你虛偽太久，接受不了半點真?！?/br>
肖池甯擦著臉上的汗，用口型問他這么晚是誰。肖照山不答，用眼神表示你再聽聽就能知道。

電話那頭的池凊深呼吸了一會兒，須臾后才道：“我能虛偽過你？一邊把帶孩子的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一邊巴不得快點把他送走，眼不見為凈；一邊跟我甜言蜜語，一邊在這兒宣揚你的狗屁愛情，真是什么好話都讓你說盡了?！?/br>
車廂是封閉的，足以讓肖池甯聽清池凊的聲音，肖照山下意識瞥向他，然后便發現他已經收回了視線，垂著眼把擦過汗的衛生紙疊了又疊攥在手心。

“嗯，我虛偽。這樣你滿意了嗎？”他急于作結，“我要休息了，財產分割的事改天再細說?！?/br>
“那肖池甯呢？”池凊問，“誰來撫養？他還沒成年，讓他出去要飯？”

肖照山皺起眉頭：“當然是我。我不認為你有資格撫養他?！?/br>
池凊笑了：“剛剛你在家里跟我吵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你不是不想要小孩嗎，不是嫌他累贅，嫌他耽誤你畫畫了嗎，這會兒怎么又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來了？”

肖照山有生以來第一次心虛。他想觀察觀察肖池甯的反應，肖池甯卻在他扭頭的瞬間把臉轉向了窗外，只留給他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后腦勺。

池凊看穿了他的沉默：“心虛了？”

肖照山看回前方，繃著臉重復道：“我說了，我會撫養他?！?/br>
強調完這句話，他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車里徹底安靜下來。

“肖池甯?！?/br>
“爸爸?！?/br>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

“我在，你說?！毙ふ丈桨l動汽車向城市另一端駛去。

肖池甯依舊看著窗外的夜景。

“我可以不當你的小孩，只做你的情人?！彼@樣說，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肖照山擲地有聲地吐出三個字：“不可能?！?/br>
肖池甯的聲音更低了：“那我要怎樣才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肖照山答：“你怎樣都不會成為我的累贅?！?/br>
“真的嗎？”肖池甯淡淡地問。

車子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穩地疾馳，肖照山把著方向盤，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這五天我在畫廊里趕稿，沒有生你的氣。最近會和池凊談財產分割的事，不用等離婚協議生效也能跟你一起生活。什么時候搬出來都可以。新房子還是買在西城區比較好，你上學我上班比較方便，但這件事要等財產分割完才好辦。我喜歡簡單明亮的裝修，習慣睡硬一點的床墊和枕頭。沐浴露你喜歡什么味道就買什么味道，我無所謂?！?/br>
肖池甯終于肯轉過頭來看他。

于是肖照山繼續道：“至于坐牢，那是你出生以前的事，很復雜，之后有機會再說給你聽?！?/br>
肖池甯蓋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搖了搖頭：“沒關系，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br>
肖照山笑他：“有關系，萬一你聽完就不愿意當我的小孩，不愿意認我這個爸了呢?！?/br>
肖池甯收回手，渾不在乎道：“坐過牢怎么了，我還被拘留過呢，我們誰也別嫌棄誰?！?/br>
肖照山在紅燈前停了車，饒有興味地望著他：“現在信了？”

“信什么？”肖池甯問。

肖照山掐了掐他的臉：“一定要我說出來？”

肖池甯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

肖照山警告道：“你少得寸進尺啊?！?/br>
“得寸進尺？”肖池甯臉上寫滿了聽不懂，“我是真的不知道爸爸你要我信什么?！?/br>
肖照山俯身過去捏住他的肩膀，輕聲說：“你這樣的就是欠cao知道嗎，躺床上哭一頓就老實了?！?/br>
肖池甯一臉驚恐：“我還沒成年呢，爸爸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