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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位于橫斷山脈,雖然辟作景區好幾年,但規劃開發得屬實太爛,條件簡陋路勢兇險,因此來這兒旅游的人很少。肖照山也是把肖池甯帶回家后坐在沙發上翻了二十分鐘的朋友圈,才從熱衷拍自然風光的攝影師朋友去年的動態里瞄到了這個冷門。九張精修圖里山、水、夜都美不勝收,美到即使在腦海中撇去人為的加工,仍舊可以讓他意動。于是他當即買了一張到附近地級市機場的機票,忍受了兩個小時客車上奇怪的氣味,又徒步四公里,最終入住這家接受網上預定、看起來沒那么糟糕的山中旅館。然而計劃得匆忙,他再細致也沒工夫去找職業向導引路。“我走不了多遠,就到后面的瀑布?!毙ふ丈交卮鹄习?。老板指了指天:“黑透之前得回來,山里有蛇,雖然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但萬一看不見不小心踩到,它肯定是要咬你的?!?/br>肖照山應下來,低頭檢查了一番登山裝的袖口和褲腳,確認全部系緊后才出了旅館。城里的秋天頂多能說是“涼”,山里的初秋已經算得上是“冷”了。他拉住兜帽抵御峽谷里的穿堂風,雙手揣進沖鋒衣望向對面的瀑布。短短八百來米的路,他走了二十分鐘,此時太陽的余暉已經無力再照進山坳,五彩的樹冠被抹殺了飽和度,變成一張蒙著一層黛色的老照片,反倒襯得水流愈發的白愈發的亮。畫的色彩運用不好會顯臟,人跡罕至的大自然卻從來不會。這很神奇,就像她永遠不屑于迎合人類進化了億萬年的審美,永遠將人類自詡為萬物靈長之由的思想踩在腳下一樣。這是他喜歡畫風景勝過畫肖像的主要原因之一。他無法停止對大自然的模仿,即使這種模仿極為拙劣,不能還原其氣韻的萬分之一。但他還是渴望。這些年來故意為之的歇筆是為當初的一次錯誤選擇付出的代價,他獨自承受過了,現在足夠重新開始。若非要為這場代價找個明確的截止日期,不是那次和董欣的閑聊,不是前天的海灘婚禮布置得漂亮,肖照山想,應該是在看清肖池甯眼中的瘋狂之后,在昨晚認識到他對家的執著之前。盡管他們還是一對陌生的父子,但在相似的孤勇面前,在毋庸置疑的血緣面前,他做不到無動于衷。剛想透徹了這件事,包里的手機就嗡嗡振動起來,肖照山拿出來看了一眼。是肖池甯。他猶豫幾秒還是接了。“爸爸,池凊給了我二十萬讓我去想去的地方旅游?!毙こ劐钢苯亓水數卣f,語調聽起來是在嘲諷,“所以我現在就快到我想去的地方了?!?/br>肖照山立刻生出一種十分詭異卻確定的直覺,肖池甯想去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邊。“你在哪兒?”他終于發覺,自從肖池甯來到北京,他就總在實踐這句話:沒在七月的機場等到他,家長會結束后沒看見他,深夜失眠找不到醉酒的他。而始終站在原地的自己在這一分鐘前對此無知無覺,還以為肖池甯是攥住他手指不放的嬰兒,可以任他處置。“你在哪兒?!彼懦亮苏Z氣。肖池甯站在陌生的機場門口笑了笑,回答道:“我在去你身邊的路上啊,爸爸?!?/br>第二十四章晚上八點,肖照山和旅館老板站在山下的省道車站上一起抽煙。“哎喲,抽不來城頭的煙?!比畾q出頭的老板沖他遞過來的香煙擺擺手,舉了舉自己手里的煙鍋,“還是自家種的煙葉子抽起來安逸些?!?/br>肖照山收回手給自己點上,笑道:“那走之前我得買點兒你家的煙草帶回去試試?!?/br>“旱煙勁頭大,你不一定抽得慣嘞?!崩习逶谝粔K凹進去的山壁邊蹲下來,說,“我就是種起耍,不咋賣,來這兒旅游的人少,也賣不出去?!?/br>肖照山一只手插在褲兜里,仍筆直地站著:“以前年輕的時候嘗過朋友卷的煙,還能接受?!?/br>“老哥可以嘛?!崩习逄痤^,黑夜里只有那雙眼睛和煙鍋頭的火光是亮的,“隔會兒回去了給你拿點,前兩天剛曬好的,這兩天估計要下雨,葉子潮之前抽要好抽點?!?/br>肖照山在機場候機時特地查過天氣預報,印象中一周內都會是晴天。他看著已經徹底暗下來的天,問:“要下雨?”老板抬手隨意地從身旁扯下一跟野草捏在指間玩兒:“百分之百。你聽鳥叫,聽風聲,仔細聽?!?/br>肖照山心中微訝,依言豎起了耳朵。他聽到了山澗流水的淙淙聲,聽到了風掠樹留影的沙沙聲,聽到了不知名鳥兒的啁啾聲,甚至聽到了遠處的零星狗吠和汽車引擎聲,唯獨沒聽出和晴天相比它們有什么不同。于是他虛心請教道:“有什么說法?我沒聽出來?!?/br>老板把那根野草卷成了戒指的模樣套到了煙鍋頭上,神秘一笑:“在山頭住久了就曉得,它們比天氣預報準得多?!?/br>肖照山有些明白了:“和蜻蜓低飛的原理差不多吧?!?/br>“我沒讀過書,說不出個一二三。反正人沒動物聰明,經常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別說搞清楚大自然了。我們出門、種地、砍竹子逮兔子,都要聽它們的,久而久之就能聽懂了?!?/br>老板倒握著煙桿在地上磕了磕,把里面還沒燃盡的煙草都敲了出來,隨后起身踩滅了火星。“你兒子要到了吧,我聽到客車爬坡的聲音了?!?/br>肖照山還停留在思索中,聞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嗯,時間差不多,應該就是這一趟?!?/br>老板吹開殘留的灰,把煙鍋斜插進褲腰帶別住,望向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車燈,問:“他怎么沒跟你一起上來?這么晚要是一個人上山好危險嘛?!?/br>肖照山也抽完了手里的煙,把煙蒂杵滅在石頭上,輕笑一聲:“小孩兒就愛想一出是一出?!?/br>“幸好我還沒睡?!崩习鍖捨克?,“我經常下山趕場,這條路我熟得很,老哥你放心?!?/br>說話間,一輛二十八人座的小巴就在眼前停下了。一個黑洞洞的人影從車門旁的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踏下了車來到肖照山面前。“爸爸,等很久了嗎?”肖池甯面帶倦意,似乎是抵不過舟車勞頓的疲憊在車上睡了會兒,聲音聽起來竟有點糯,但嘴角卻精神地揚著。“一支煙的時間?!毙ふ丈酱鹜?,沒多看他一眼,兀自轉身沿著臨谷的省道往來時的方向走。老板朝肖池甯打了聲招呼,拿出手電筒加緊腳步趕到最前:“老哥你著啥子急喃,慢慢爬,你走過兩次你家小朋友還一次都沒走過嘞?!?/br>話罷,他又回頭提醒肖池甯:“靠里走,跟緊我哈,小心后面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