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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陳云霞肚子不小了,廖金月不想讓她顛簸,便讓顧清溪跟著顧建國的車過去公社里交公糧。 車子滿滿地載了三百斤糧食,都是顆粒飽滿篩了幾次的上等好麥子,怕到時候萬一缺秤,還特意多放了十幾斤。 麥子沉甸甸地裝上了,顧建國趕著車,顧清溪坐在后頭,出發過去城里。 從村里出來的時候,正好路過王支書家,王支書正端著飯蹲在門口吃,手里還捏著一個大白饅頭嚼,他看到顧清溪,忙打招呼:“這是去城里?” 顧清溪:“對,去城里交公糧?!?/br> 王支書笑了:“好,很好,這幾天得趕緊交了,咱高中生的覺悟就是不一樣?!?/br> 顧清溪笑著打了招呼,驢車便慢悠悠地下了村口那個坡,過去大道上了。 王支書端著飯碗,看著顧清溪他們的背影,過了一會,直接放下碗,對他家二小子說:“小二子,咱洋車子放哪兒了?我去趟公社?!?/br> **************** 這天實在是熱得厲害,太陽毫無阻攔地烘烤下來,像是要把人烤化,顧清溪戴著草帽,但汗水依然是打濕了耳邊的幾縷頭發,就那么貼在臉上。 她使勁搖蒲扇給自己扇風,扇過來的風也是悶熱的風,難受得要命。 這個時候不免想念蕭勝天的拖拉機了,坐上去,風一吹,涼颼颼的,那才叫舒坦。 不過想也沒用,眼下麥子收了,農民收拾下地里,就應該耕地用肥料了,這個時候正是蕭勝天廠子里最忙的時候,他三天兩頭到處跑省外,根本不見人影。 這么一路煎熬著,驢車總算到了公社糧管所附近,遠遠地看過去,糧管所是兩排低矮磚瓦房,墻外面還殘留著白底紅字的大標語,大路上都是車子,一看就是來交公糧的,或者趕著驢車,或者推著平車,每個車上都是沉甸甸的糧食。 大家的臉上,是豐收的歡喜,也是排長隊的焦躁,還有人在那里嘆息:“咱眼巴巴地把糧食交上去,怎么還得排隊呢!” “沒辦法,這是應當應份的,給國家做貢獻,本來就得交?!?/br> 如今農民分了地,收了不少糧食,一畝才交五十斤糧食,大家都知足了,可這排長隊真難受。 顧建國一看這情景,頭疼了:“這得排多久,前面都是車?!?/br> 顧清溪:“那就慢慢來吧,這事也沒法急?!?/br> 她記得,上輩子自己也跟著來交過公糧,確實挺辛苦的,糧管所的人也是鼻孔朝天,一個不小心,糧食不符合人家標準,還得拉回去重新曬。 顧建國擦了擦臉上的汗,愁眉苦臉:“是?!?/br> 干等在這里真不是滋味,那兩排磚房低矮,旁邊連棵樹都沒有,就這么直接地被太陽烤著,每個人都一臉焦躁的汗,驢糞和汗水混在一起,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顧建國看看meimei,只見她臉蛋都被曬得泛紅,有些心疼了:“早知道不讓你來了,這不是活受罪嘛!” 顧清溪擦了擦額頭的汗,笑了:“這有啥啊,就是熱一點,熱總比冷好?!?/br> 顧建國仰脖子看那邊,一眼看到了:“那邊有賣冰棍的,我去買兩根,解解熱?!?/br> 顧清溪想說別花那個錢了,犯不著,誰知道顧建國已經往那邊擠了,人聲鼎沸,鬧騰得很,顧清溪沒辦法,只好停在原地等著。 周圍人亂糟糟的,有人在說收成,有人在說上次交公糧沒交成的犯愁事,還有人吧嗒吧嗒抽著卷煙,味道傳出來,熏得人難受。 也有人注意到了顧清溪,畢竟在這充斥著粗糙農村婦人和莊稼漢的地界,像顧清溪這樣,一看就清爽秀氣的女學生很少見,有好幾個年輕人偷偷地往顧清溪這里看。 顧清溪等了一會,這車子沒怎么往前走幾步,人又被烤得難受,也是有些無奈,忍不住探頭看哥哥那邊,說是去買冰棍,怎么還沒回來? 正想著,她哥哥便從人群中擠過來了,跟著一起過來的竟然還有陳昭。 乍見陳昭,顧清溪倒是有些意外。 而陳昭看到顧清溪,也愣了下。 顧清溪留著短發,戴著草帽,清爽利索,額頭間的劉海被草帽壓得貼服在光潔的額頭上,看著有幾分乖娃娃的意味。 她穿著半截袖的襯衫,露出潔白秀氣的胳膊,那皮膚很好,像是怎么曬都曬不黑一樣,和周圍的人氣質截然不同。 第73章 再見陳昭, 顧清溪心里沒任何波瀾,她禮貌卻疏遠地向陳昭點了點頭,之后問哥哥:“冰棍呢?” 顧建國嘿嘿笑:“咱別吃冰棍了, 剛我碰到陳同志, 陳同志說可以幫咱想辦法,趕緊把這公糧交了?!?/br> 顧清溪挑眉, 神情卻是淡淡的。 她當然知道,陳昭的親戚啥的都是縣城或者公社里工作,有一個表哥就在糧站。 顧清溪:“算了,還是老老實實排隊吧?!?/br> 當下顧清溪又對陳昭道:“陳同志, 謝謝你的好意思,不過還是算了?!?/br> 她不想欠這個人情。 陳昭:“顧同學, 你犯不著這么客氣,排隊半天,你也辛苦, 昨天還有一個排隊中暑的, 你是學生, 沒受過這種罪,真犯不著在這里一直等著, 早點交了回家多好?” 然而顧清溪哪里聽這個?當下說:“真得不用了,我們可以繼續排隊?!?/br> 陳昭無奈,也就不說啥了,顧建國無精打采地坐在車幫子上扇著風。 顧清溪看看人多, 陳昭又在,看樣子并不想走, 便道:“我過去買冰棍吧?!?/br> 一時過去了那邊, 誰知道到了賣冰棍的地方, 人家冰棍恰好賣光了,只剩下箱子里的糖水兒,說是三分錢可以喝五口。 顧清溪看看那被人含過的軟管子,哪里會喝,只能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陳昭倒是走了,但車子卻也不在了,當下疑惑,問旁邊的,人家指著那邊說:“說是先走了,這不,往那邊走了?!?/br> 顧清溪頓時明白了,一時也是無奈,趕緊追過去,追到后面街上,果然見陳昭正領著自己哥哥往前面走。 顧建國看到顧清溪,挺高興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清溪,你看,這里就是糧站的后院,咱從這里過去,直接就繞道了,這大熱天的,別費那個勁兒了,我看你也累?!?/br> 旁邊陳昭也在幫著顧建國拉車子,白襯衫上蹭了一點灰,看著顧清溪,誠懇地說:“顧同學,我親戚正好在這里,交糧食怎么都是交,我就帶著你哥過來了,你別太在意,就是一點小事,再說了,上次你和蕭同志幫了我,救了我的命,我一直想著怎么報答你呢?!?/br> 至此,顧清溪也就不說什么了,來都來了。 陳昭見此,自然是高興,忙說:“你們等下,我叫叫我表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