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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龍網兜給他了。 蕭勝天直接把兩個都要過去,一邊一個掛在了車把上。 顧清溪看著,小聲說:“謝謝?!?/br> 他是一個極好的人,現在是,以后也是。 盡管她沒有機會知道那個冒名頂替她的人是誰就重生了,但是她還是真心感激他。 蕭勝天看著那兩個顏色:“哪個是你的?” 顧清溪面上微紅:“紅的?!?/br> 自家家境確實不如大伯家好,平時倒是不怎么覺得,這個時候一兜子高粱面干糧,一兜子棒子面干糧,真是把這處境擺明面上告訴人。 如果是別人,顧清溪倒也罷了,但在蕭勝天面前,總還是有一些不自在。 這種被看穿的寒酸,仿佛是后來那個身家上百億的男人走到她寒酸的小房子中時。 蕭勝天卻不再理會這個,突然問道:“不生我氣了?” 顧清溪:“我沒生你氣啊——” 然而這話剛說完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突然就記起來,前兩個月,那個時候天還沒這么冷,河里也沒上冰,她挑著一擔子蘆葦路過河邊,卻聽到了河里的水聲,不經意間看過去,卻見到他在河里游泳。 太陽之下,一鋪一鋪的蘆葦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銀白的蘆花美得像一首詩,晶瑩的水花四濺而起,少年強健有力的胳膊時隱時現。 顧清溪當時羞得不行,連忙躲開視線不去看。 可誰知道,他卻停了下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之后笑著叫她的名字。 而且是不帶姓的那種叫,好像他和自己多熟似的。 當時顧清溪都要氣死了,覺得這人就是在耍流氓! 她咬著唇,連瞪他一眼都不敢,抬腳就要走人。 可她剛走了兩步,他竟然笑著說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br> 顧清溪當時臉上騰得就像火燒一樣,通紅通紅的。 這真是故意耍流氓了! 也就是現在,外面沒人管事了,要不然他這種,都可以去生產大隊告,去公社告,說他耍流氓直接抓起來了。 顧清溪咬牙切齒,氣得擔子都跟著晃了晃,但也不敢說什么,匆忙離開了。 當晚顧清溪自然氣得不行,不過也沒敢和家里人說。 蕭勝天這個人,之前家里成分不好,為了這個也受窮遭罪了,前兩年他唯一的奶奶也沒了,家里就剩下他一個人,現在長到十七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頂著一頭桀驁不馴的黑發和張狂放肆的拳頭,想怎么樣怎么樣,別說大隊干部,就是之前的公社干部都忌憚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哄著讓他該干嘛干嘛。 他卻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今天跑去縣城找人喝酒了,明天去外縣幫人進了一批什么貨,這么大年紀的少年,嘴上毛還沒長全,狐朋狗友倒是有不少,甚至今年夏天村里的水泵,還是他幫忙想的辦法。 顧清溪自然不愿意招惹蕭勝天,只想著躲得遠遠的。 不過好在之后她再干農活,也沒遇到過,偶爾遇到,他眉眼冷冷的,疏遠得很,倒像是沒有那天的事,顧清溪這才算松了口氣,想著估計就是一時興起欺負下自己。 這件事,于后來的顧清溪,其實差不多都忘了,她遭遇了那樣的變故,哪還記得這種小事。 但是現在,蕭勝天說起來,不知怎么,她就突然記起,原來還有這么一樁子。 她想起這樁事,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想著后來那個沉穩儒雅的成熟男人,誰能想到他年輕時候在蘆葦叢里光著膀子調戲別人。 顧清溪一直沒說話,前面騎車的少年微微側頭:“真生氣了?” 那聲音被卷在風里,送到顧清溪耳邊的時候已經很低了,低到讓顧清溪莫名覺得,這人心虛。 她側坐在自行車后座上,抿著唇,看著遠處笑。 前面有一處墳頭,并不算很大。 前幾年縣里到處都是運動,說這是封建迷信,好多都鏟平了,但現在看那意思,好像這運動過去了,于是就有人慢慢試探著壘起來墳頭,并不敢壘太大,就很小的那么一撮土。 墳頭旁,紙錢燒成的白灰被風一吹,就飄散在了風中。 顧清溪一直不說話,蕭勝天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他單腿伸長著地,穿著黑幫子鞋的腳牢牢地踩在了凍著冰渣子的地上,車子應聲剎住。 他這才轉過頭來,看她。 少年探究的目光落在顧清溪臉上,明明風很冷,她卻感到了臉上一層薄薄的熱意。 “你——”冷風中,青澀的少年揚起墨色的眉:“怎么不說話?” 聲音卻是沉悶而停澀。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歲的青澀大佬,心理活動真不少…… 本章發100紅包,慶祝大佬載到了心愛的姑娘 第7章 不生氣了? 冷風吹起顧清溪的劉海,顧清溪沒敢看蕭勝天,她望著遠處的天,冬天那蕭殺蒼茫的天。 上輩子的顧清溪被蕭勝天帶到了首都,又被他妥善安置,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她又揪心于自己被冒名頂替的事,以至于她并沒有什么心思去琢磨蕭勝天的心思。 做了那么大事業的人,怎么會那么閑,她一個電話,人家就直接坐著私人飛機回來了? 這些疑問,還沒來得及在她心里回味,她便已經重生到了這個時候。 而眼前的蕭勝天顯然不是后來那個,她便是想問他,他也不知道后來的事。 只是因為重生一次,知道后來蕭勝天的種種,顧清溪自然對眼前年輕的蕭勝天起了好奇心,以至于當初河邊蘆葦叢里那場調戲,從一個無心的惡作劇,仿佛變得別有意味起來。 特別是當她坐在這個少年的車后座,被他用那種沉悶的語氣問起來的時候。 她覺得他就像一個孩子,一個生怕惹禍了的孩子。 這一點不蕭勝天。 顧清溪便有些想笑了,在那絲笑意中,她甚至回憶起來私人飛機上,二十年后蕭勝天剛毅側影之下的落寞。 是不是在后來的二十年里,他也曾經喜歡過一個女人,但終究沒能得到? 那個女人是誰? 許多的念頭在顧清溪的腦中一閃而過,不過微微側首,望著眼前的蕭勝天,她只是輕描淡寫地問:“那首詩,你哪兒看來的?” 現在這個時候可是和后來不一樣。 后來你想看什么,圖書館有,圖書館沒有網絡上有,隨便一搜就行了,信息發達資源豐富。 但是現在,一場浩劫過去也沒兩年,農村人家里想找個帶字的紙片都不容易,便是有些書籍報刊,也都是帶有濃烈時代色彩的,不會讓你看到蒹葭蒼蒼這種句子。 蕭勝天神情一頓,說:“奶奶在世的時候教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