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山還橫亙在眼前，要安心談戀愛得先跨過去才行。

于是兩人各自憋著一肚子想要膩歪的心思，硬是等到了這個周末，譚奕成才有空讓人約出來。

談戀愛就好像找老師問問題，鼓起勇氣問了，老師給你答了，你當時懂了，要是不常?；仡?，事后想起來還不一定會；同理，告白了，人家接受了，在一起了——這感情經營得不好，最后還是一拍兩散。

頭兩個星期兩個人只能用短信轟炸對方，但內容和往常也沒什么變化，沈皞連“不要想我”這種話都不會多發，只叫他好好刷題。

學完，才可以好好談戀愛——這對情難自禁的少年人來說，實在是有些殘忍。

至于現在——

列車進站，停穩，先下后上，沈皞一眼就在人堆里看到了譚奕成。

他頂著一頭被擠亂的毛，身上也是隨便穿的T恤和牛仔褲，但沈皞還是覺得滿世界都亮了起來。

人到近前，沈皞悄悄捏了一把他的手腕，兩人挨在一起往扶梯走去，沈皞微微彎腰，壓在他耳邊說：“等會給你個東西?！?/br>
四周吵，譚奕成沒太聽清，但還是朝他笑得燦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終于走出亂哄哄的地鐵站，陽光曬到身上，沈皞突然想：要是有一天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就好了。

兩人走到這附近的公園，挑了個少人的路上的長椅坐下。

夏天的風從不遠處的湖面上吹來。

沈皞在包里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了什么，抓過譚奕成搭在腿上的手給他戴上了。

那是一條簡單的紅繩圈。

譚奕成愣了半晌，看見他也麻利地給自己套上了一個。

“這個……什么意思？”看著像個女孩子的玩意兒。

沈皞把自己的手腕和他的貼在一起：“怕你被別人搶走啊?！?/br>
他們學校的小情侶們有個好像是約定俗成的習慣，就是會在手上掛點什么宣告戀愛狀況的東西——不過這習慣在這幾年已經被打破得差不多了，他倆手上這東西在學校里都有幾個同款。

“……”譚奕成覺得他有點rou麻，但心里還是有點……不止有點高興，便接道，“行啊，有本事你回學校也繼續戴著，人家女生就不會找你了?！?/br>
沈皞忍不住笑了：“我本來就想在學校戴啊，主要是你……”

“你見我什么時候招蜂引蝶了？沒有嘛?！弊T奕成晃了晃手上那條小紅繩。

沈皞看著他不說話——譚奕成一下子就想起了校運時發生的某些事，默默閉了嘴。

過了會兒他又說：“但是我們平時還是會一起走，這樣可能……確實有點高調?！?/br>
沈皞本來想說我們又不是做賊，不必藏著掖著——但轉念一想，譚奕成這號人物走在學校里回頭率沒有100也有50，有心無心的多看兩眼發現了什么，還指不定怎么傳呢。

沈皞馬上就想通了：“那就還是不戴了，發誓不許變心啊學長?！?/br>
譚奕成發現他這學弟自從確定關系以后說話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不過他喜歡，當下就指天指地道：“蒼天在上，我的心里只有你沒有他?！?/br>
沈皞笑得眼睛都要瞇起來，湊近了低聲道：“嗯，我也愛你一輩子——”

即使是玩笑的語氣，話說出來他心里都嚇了一跳——“一輩子”是多么沉重的詞匯，如果不是腦子發熱，他還能信誓旦旦地說出來嗎？

當下不議未來之事，因為那么多說好“永遠不分開”人或都分道揚鑣了——他們還這么年輕，會有抓住以后的一切的力量嗎？

沈皞神色暗了暗，心想，不論再怎么艱難，他也要努力做到——

他的學長是那么好的人，他怎么不可以牢牢地……抓住呢？

于是他貼近了譚奕成的臉，輕輕啄了一下他的眉心，既像是講給他聽，又像是告訴自己，認認真真地說道：“我會愛你一輩子?！?/br>
譚奕成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心口熱得像是要沸騰，四下瞟了一眼，偏過頭來注視著他，目光溫柔得全不似他平時的樣子：“我也是——來，親一個?！?/br>
沈皞伸手扣住他的下巴，閉上眼睛，慢慢地湊了過去。

終于有時間談戀愛的同時，他們也終于有時間對付科技創新比賽了。

沈皞和譚奕成沒日沒夜地泡了幾天實驗室，把成果記錄等寫好，又改了幾遍，送審洪天植之后就交了上去。

轉眼高考就來了，雖然這和他倆都沒關系。而等過了那兩天，高二全級便進入了一種緊張的高三狀態。同時物競市賽的結果也出來了——他們學校有11個進了省賽，譚奕成是其中之一。

這期間兩人常常在學校一塊兒吃飯，自習沈皞倒是沒拉他——畢竟自己水平跟不上人家，大部分問題他也覺得自己解決會比問人要好。沈皞把人吃飯的喜好摸了個一清二楚，突然想著自己暑假應該學學做飯，不能什么都只會水煮。

至于先前替譚奕成提防著他謝敏達，以他心思的機敏，早就從這兩人身上看出了貓膩，卻也實在不好說什么——有天晚上譚奕成如法炮制地拉了他去吃宵夜，和他把這事簡單說了一下。謝敏達剛聽到的時候是很想勸他一把的，可這人性格其實有些倔，況且人家告訴他也是信任他，他不便干預?？伤偸窍乱庾R認為，兩個男的在一起沒法長久——不少男女朋友都是至多幾個月一換，更何況是他們倆？

在謝敏達心里譚奕成是那種工作了才好好找對象結婚生孩子的人，這會談了個驚世駭俗的戀愛，他又覺得以譚奕成的性格這不太像是所謂青春時的一時興起……關于此事謝敏達是越想越糟心，只好強行抱著“他倆不太靠譜，遲早要分”的念頭觀察著先。

然而不管旁人怎么想，譚奕成活得很是滋潤，每天捧著手機發短信的時候最讓他開心，什么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能說。

而后，六月也過去了，七月烈烈的夏已經籠罩了整個大地，暑假到了。

☆、15

沈皞在一片昏暗里摸到了走廊燈開關，按開后對著門上的鎖孔把鑰匙插了進去。擰了幾下后門開了，門后的晨光透進來，他回頭道：“進來吧?！?/br>
譚奕成在門口站著的這幾秒已經汗如雨下，一進門找到了特地給他擺好的拖鞋，光著腳鐙上，站到一步遠處等他放鑰匙換鞋。

沈皞換好拖鞋去洗了個手，出來見他還在那站著，笑了：“過來啊，這邊書房?！?/br>
譚奕成以前就沒少到別人家里去，但頭回來人家里也不好太放肆，雖然現在沒有家長在。

他循著沈皞的路線去洗了手臉，進書房后沈皞摸了一把他汗濕的后背，伸手抓了遙控器來開了空調。

“嘀”一聲后，譚奕成一臉感激地看著空調，開始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