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跑動又再一次積極起來。

曾華正往前追晃過了他的肖彥奇，腳步一個不穩踩到了水——那塊一直是低洼地帶，逢個雨天便積水，此刻長了薄薄一層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青苔，

然而到后來兩隊的命中率都大幅降低，十投八不中，好不容易譚奕成接到球，又瞥見謝敏達替他防著沈皞，總算放心避過對方中鋒起跳在籃下中了一個，場邊就有人拍手道：“六點了六點了，收場了。48比51——今天打的很爽??！”

大家松了勁，有的開始在球場上兜著圈子扯起T恤來回扇著散熱，有的直接回去灌水。

雖然沒贏，但鐘小添覺得沈皞那一扣非常長臉，已經不在意曾華這號人物了，還想問問場邊的人有沒有錄像。

而他們班中鋒朝肖彥奇使了個眼色，肖彥奇才發現他女朋友拿著瓶冰紅茶在場邊等著。他趕緊整理了一下發型，在身后人冒著酸氣的目送中兜起書包快步走了過去。

沈皞腦子里還沒有什么意識，先指揮著腿往學長那兒走了過去。

見對方走來，譚奕成送了個笑容，補上休息時沒來得及和他說的話：“你打得很好啊?！?/br>
“……唔，謝謝?！鄙虬偦剡^神來，一時竟然找不到話說，“學長你平時會經常練球嗎？”

“啊，大概每天有空就來練十來分鐘投籃吧?！弊T奕成仰臉看著他。

“真的很厲害——那么高的命中率?！鄙虬偪偹慊鼗晖戤?，然后也笑起來，“今天實在是謝謝你們，這大概是我打過最痛快的一場比賽了?！?/br>
據說汗水、陽光、笑容這三個燦爛的詞匯堆積起來的男生必定是充滿了吸引力的，再加上沈皞長得也頗為周正，譚奕成望著他微微發亮的面龐，再回想起方才扣在自己頭頂那驚心動魄的一球，心想：我學弟長得還挺帥。

這種普通女生一眼能總結出的結論他還要靠場景加成才能得出答案，大概最近研究中提出的“數理思維能力強的人辨識人臉的能力稍為薄弱”猜想也能得到一有力例證。

“那就不要浪費我們的陪練成果，明天一定——不能輸?！弊T奕成不嫌熱地攬上他的肩，“你平時打球吧？以后一起??？哦對，那個……那個男生，”譚奕成又指了指隨著女朋友遠去的肖彥奇，“他也打得不錯，可以帶上他?！?/br>
沈皞扭頭看了看那一對，不知怎的不大情愿地點了點頭。轉念又想，約是這樣約了，平日里打球總還是和自己班的人一起，這邀約終是個開不成的支票。

謝敏達抱著球走過來，對他倆勾肩搭背表示驚奇：“你們原來這么熟嗎？”

“以后會熟的?！弊T奕成開口道。

這一句跟打包票一般斬釘截鐵，沈皞幾乎懷疑今后他和學長之間的關系確實要突飛猛進了。

謝敏達“哦……”了一聲，轉過頭又作大佬姿態拍沈皞的肩：“你今天那一球，很帥??！你叫什么？我叫謝敏達，跟他一個宿舍的?！?/br>
沈皞報了名字，對方似乎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確認并沒有聽說過以后，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又點頭扯了譚奕成的胳膊：“走了，他們催了。我們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沈皞他們班那邊也是要一起去吃飯的，便只搖搖頭：“謝謝，不用了?！?/br>
譚奕成被謝敏達拖遠，只好朝他招手，提回中午定下的事：“想到了記得發短信給我！”

沈皞揚聲應下。

隨后他跟著同學走了，目光卻還不住追著譚奕成那邊，直到對方同身旁人上了飯堂二樓，消失在視野之中。

☆、04

說是腰沒事，沈皞第二天一起來就知道恐怕“不痛”才是心理作用，腰部動作牽扯大些他就直冒冷汗，看過校醫后得出結論：下午籃球別打了。

所以沈皞他們班籃球級賽的結局是：沈皞在場邊坐板凳，他們班士氣大減，肖彥奇拼死拼活地打，也直接被淘汰了。

人年輕，身子恢復的也快，沈皞過了兩日就能蹦能跳了。他的學長對此事毫無所覺，過了兩天才發短信來問他級賽的情況。他輕描淡寫：“輸了?！?/br>
“真的？我本來打算去看你們比賽的，但是要上物競課就沒去……怎么會輸？”

“我腰傷了沒上場?！?/br>
“你腰傷了？現在好點沒有？”

“已經好了。不過他們班確實挺厲害的，我們落后了四分?！?/br>
“如果你在就能完爆他們了！你是那天的扣籃傷到的？”

“嗯，不嚴重?！?/br>
然后兩人就籃球方面開始一通聊，差點忘記他們互留號碼是為了研究課題。

不過譚奕成忙于學習，回復的頻率不高，但有信必回，即使無話好說也用老人機手打一個表情“：）”作為話題的終結。

之后又過了幾日——沈皞發現就算自己有意去找，也不一定能在人群中瞅到他的學長，幾日下來只在飯堂見了兩次，他還只能遠遠的看對方打著呵欠排隊打早餐，壓根發現不了坐在某張桌子后喝豆漿的他。叫他大老遠走過去找人，就為了打個招呼，也怪尷尬的，他便只好默默坐著，偶爾關注一下對方的動向：今天點了雞蛋油條火腿腸。

事實上，這樣千難萬難偶遇不上一面的狀況，他只消一想就明白了：他和學長的時間軸對不上。

可能他一放學就沖飯堂，而譚奕成還要慢悠悠地自習上那么半個小時才溜達過來，路上碰到是想都別想的事。

不論如何，譚奕成已進入了沈皞的普通朋友列表，還有往熟人發展的趨勢。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起碼他知道這人絕不是他同桌口中的那個“清冷禁欲美人”……美人是真的，清冷禁欲就算了，對方待人可是相當熱情暢快。

這周四下午放學，沈皞照例逛圖書館，順便幫幾個舍友還書。外頭照樣還是那個灰蒙蒙的、郁郁的天，圖書館里的燈只開了靠前書架上的幾盞，靠后的I5及K以后的分區都陷在陰影里。

沈皞拎了一本卡爾維諾，往T區走，冷不丁在其中看見一凈瘦的身影，伸著細白的手往架子頂層夠一本書脊頗高的書。

沈皞幾步走過去，生生忍住了幫他拿書這一無異于在學長面前秀身高的沖動，等對方千難萬難把書摸出來，他才開口，輕聲道：“學長?！?/br>
譚奕成早就注意到他了，見他便笑了一下，問了一句廢話：“你來找書？”

“嗯，我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有些啟發的?！?/br>
“啊……我也在找這些?！闭f著譚奕成又把自己夠下來那本書的封皮亮給他看，光線太暗沈皞看不太清，只隱約瞥見長得像是“物理學”的三個字。

圖書館不宜交談，兩人很默契地不再講話，沉默著各自找起書來。沈皞熟門熟路，很快就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