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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的趕路。謝西槐從早上從被窩里挪出來,就開始唉聲嘆氣,他慢吞吞跟在盛凜后面,一會兒說“好幾天沒上馬車,我可能胖得擠不進去了”,等盛凜把他抱上馬車,替他拉開粗布簾子,他往里張望了一番,又道:“這車看著都快散架了,本世子金貴身軀,皇上還在京城等我,真是不敢進去?!?/br>兩人僵持許久,謝西槐才不甘愿地爬進去,抱著他的軟被,回頭對盛凜道:“被子潮了,要是能回廂房曬曬就好了?!?/br>謝世子這些摻著私貨的話都是得不到回應的,馬車跑起來了,他只好問盛凜:“盛大俠,我們下一站去哪兒呢?今晚能在房里睡覺么?”莫州附近還是有幾個鄰城的,距離都不算遠,謝西槐特地問過小二,小二幫他算了算,依照馬車的速度,到寶昌府應當是未時,這個時候頗有些尷尬,不走呢盛凜必定覺得浪費時間,走呢,要趕到平州,再早也得過子時了。雖說謝西槐心中已認定又要在野外過夜了,還是禁不住想要探探盛凜的口風。“寶昌?!笔C微微轉過頭和謝西槐說話。“那過寶昌之后呢?”謝西槐爬出去一些,臉快貼著盛凜的背,他就怕呆遠了聽不清盛凜說話,“我們睡到平州去么?”盛凜言簡意賅,又不順著謝西槐重復第二遍,那這可是關系到晚上是睡床還是睡地的事兒,半個字也不能錯過的。“你打聽的倒是清楚,”盛凜掃了他一眼,看著前頭的路道,“今晚睡在寶昌府?!?/br>謝西槐心中一顆大石頭都落地了,趴在盛凜肩上又是給他捏肩又想幫他駕馬車,腦袋在盛凜耳邊蹭來蹭去。最后盛凜不勝其煩,停下車把謝西槐趕回車里,還責罰般打了一下謝西槐的屁股。謝西槐覺得盛凜老是把自己當小孩兒教訓,幸好邊上沒人在,否則他這世子面子往哪里擱,一想就生氣,不禁恨恨瞪了那布簾子一眼。謝西槐昨夜睡得晚,早上也沒睡懶覺,坐著坐著就困了,不知什么時候趴在軟被上睡了過去。他會了一會周公,在夢中與周公喝酒,大口吃rou,控訴那兇惡的盛凜,周公先是與他同仇敵愾,痛罵盛凜,忽得天氣一變,晴空萬里突成陰雨密布。周公向他大喝一聲:“不得對盛公子無理!”周公身后竄出幾丈白綾,朝謝西槐飛過來,倏地纏住了他,謝西槐在夢里驚叫了一聲,抬手想掙脫這些瘆人的白綾,誰料白綾越纏越緊,謝西槐幾乎要不能呼吸。這捆縛感未免也太過真實了,謝西槐猛然睜眼,才發現是真的有東西纏著他的手臂和腰肢,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條手腕粗細的金色長蛇,蛇頭呈菱形,離著他的臉不過半尺遠,正嘶嘶吐著紅信子。謝西槐頭皮發麻,深吸了幾口氣,才驚惶失措地細聲叫外面的那人:“盛凜……”他以為還要再多叫幾聲,盛凜才會來看他,誰知只叫了兩句,馬車就停了下來。謝西槐嚇得眼淚盈在眼眶里,望著簾子等盛凜撩開來。馬車停穩了,金色的蛇頭離他越來越近,謝西林都能看清蛇身上小塊小塊的鱗片了,他只好盡量緩慢地往后靠,背貼上馬車的木板時,車里突然亮了,謝西槐和蛇同時轉向了光源,是盛凜。盛凜看了里邊一眼,扶著簾的手頓了頓,小心地把簾子掛在門上,從馬鞍上拔出一柄他殺過兔子的匕首。“別怕?!彼吐晫χx西槐說,謝西槐被蛇緊緊繞著的地方很疼,他對盛凜點點頭,盛凜弓身近來,突然手一抓,謝西槐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然后聽到刀尖扎進木板的聲音,謝西槐身上的勁兒卻還沒松,他驚恐地睜開眼睛,盛凜已經把匕首扎進了蛇的七寸,將整個蛇頭砍了下來,血沿著木板暈出一個大圓。盛凜抓著蛇身,這蛇身卻邪門得很,還會動,好像還沒死透一般緊貼在謝西槐身上,謝西槐慌張得加大力氣掙著,不明白為何蛇頭都沒了,蛇身卻還纏得如此緊,盛凜按住了他的肩:“別動?!?/br>謝西槐安靜下來,看著盛凜反手將匕首插進蛇身一半深,把刀尖扭了幾下,挑出一條青色的筋絡,這條筋絡竟還在一鼓一鼓,好似還有生命,盛凜又沿著筋絡往下滑去,挖了幾寸,卡著斷口一捏,抓住了那條會動的筋絡往外抽。纏在謝西槐身上的蛇身總算松了下來,成了一攤被剖開一半的血rou,謝西槐身上也浸透了蛇血,他臉色白得像紙一般,不自覺地發抖,他朝盛凜爬過去,頭剛要頂到盛凜,盛凜就抬手托住了謝西槐的手肘,把他抱起一些,圈著謝西槐,擁他在懷里。謝西槐緊緊貼著盛凜的胸膛,鼻尖全是詭異的蛇血腥氣,盛凜圈他也圈得很用力,謝西槐推了推盛凜,道:“太緊了?!?/br>他身上好幾個地方都疼,離開盛凜一些,拉開寬大的衣袖看自己的手臂,果然有一條勒過似的紅痕。盛凜也低頭看,很輕地碰了碰謝西槐手臂上的紅印子,低聲問他:“疼么?”“疼,”謝西槐抬起頭,跟盛凜埋怨那條蛇:“纏的我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怎么進來的?!?/br>盛凜皺了皺眉,他在前面趕車,卻一直在留意后面的動靜,這么長的蛇,沒道理毫無聲息就鉆進了馬車里。馬車里都是血,也不能呆了,盛凜問謝西槐:“西槐,你能不能隨我騎馬去寶昌?”“啊,”謝西槐不高興地看了看馬車,拖長了聲音不情愿道,“要騎馬啊?!?/br>“不遠,一個時辰便能到,”盛凜道,他看謝西槐嘴都要撅出來,了然地把謝西槐將努未努的嘴唇按了回去,道,“去寶昌給你看看新馬車?!?/br>謝西槐立刻又高興了,摟著盛凜的胳膊,說:“那你不能騙我?!?/br>他跳下了馬車,走到追云邊上,剛要跨上馬,盛凜身子突然一頓,把謝西槐拉到身邊,在他耳旁低聲道:“回馬車里去?!?/br>謝西槐聽見了怪異的“嘶嘶”聲從不遠處的林子里傳來,點點頭,迅速跳上馬車,躲回車里。盛凜替他拉上了簾,謝西槐在充溢著血腥氣味和蛇腥味的小空間里,豎著耳朵聽外頭的聲音。刀尖相撞的聲音由遠及近,謝西槐心慌意亂,一低頭便瞧見那一大攤蛇的尸體,半條被子都浸透了蛇血。謝西槐和這小被子可是都有了感情的了,他親自曬過好幾回,現在卻成了這樣,臟臟地攤在那兒。謝西槐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慌亂地想著,或許再過幾個月,他就和他心愛的小軟被一樣,倒在血泊里頭,手和腳全都軟綿綿的,失去生機。“盛凜,你殺我全家,不曾想獨獨剩了一個我吧?”外頭有個尖利的聲音在說話,謝西槐坐起來一些,仔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