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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遺忘了的一個皇子罷了。現在想想,先皇此舉其實早已暗示了鐘泊雅要繼承大統之事。先皇未成年之時就呈了帝位,沒有字。做了皇帝后,連名字都快被人忘記了,唯有史官記得。“濡域?!毖ρ訙\淺一笑,若是讓他那死板的父親知道自己膽敢叫皇帝的字,一定會敲破他的腦袋兒,但是他很喜歡這樣和鐘泊雅待在一起,可以忽略他的身份地位。在他的面前,他只是個被俗世纏身的少兒郎,不是肩挑重擔的一國之君。很多時候他在邊疆那個苦寒之地,差點都撐不下去,可他只要一想著,只要自己凱旋而歸,不管是哪個皇帝,都要封他為將軍,到時,他便有了自己的地位,他想要護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也是很容易的。誰知道啊,造化弄人,現在的鐘泊雅手上握著所有人的生死大權,也讓別人對他恨得牙癢癢。薛延手指輕輕揩著桌上半干的水漬,嘴角那點淡淡的笑意取悅了鐘泊雅。鐘泊雅很喜歡看他笑,他笑起來的樣子能讓他開心很久。只是這個人做了大將軍,變得嚴肅了許多,在宮中時都板著一張臉,也不知道誰欠了他幾百萬銀兩。鐘泊雅很懷念十年前的薛延,那個時候的薛延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他的才情不是京城中最出色的,卻是最得鐘泊雅心意的。那時的鐘泊雅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即便再怎么的早熟,也不能明白薛延為什么要上戰場。此后的許多年里,鐘泊雅都活在噩夢之中。每每閉眼,他都怕見到一個血淋淋的薛延提著自己的腦袋與他告別。幸而,十年過去了,薛延的項上人頭還好好的?,F在在平京中,除了閻王爺想要薛延的小命他做不了主,薛延的小命就是他掌中物。鐘泊雅自認不是個有掌控欲的人,可是在政事和薛延這兩樣上,他強勢的不容置喙。“衡臣?!辩姴囱艓χ粗ρ?,他的笑意印在他那一雙明亮的瞳孔中,隨著光線射進了薛延的眼中。薛延微微有點愣怔。他的及冠禮是軍中的一眾老前輩給他辦的,大家不過聚在一起吃了個酒。那天他比旁人多了塊rou而已。他的字是父親取的,黑字印在紅紙上,封在家書里。一點儀式感也沒有,就這樣度過了他的及冠禮。他不知道鐘泊雅的及冠禮是怎么辦的,從父親的埋怨的口吻中,他似乎能體會到他那時不受重視的處境。誰也沒有想到,先帝連及冠禮都不愿給的一個落魄皇子,會是這大陳的繼承人,他生來沒有母親,也不曾有父親的疼愛,在丑陋的后宮中長大。因為無權無勢,所以撿回了一條小命。每天跟在不起眼的子弟身后混日子,誰能料到這兩人,一個成了皇帝,一個成了大將軍。兩人凝望著對方,似乎都從對方的眼睛里讀出了這層含義,不免的笑出了聲。他們之間還是回不到過去了。身份,地位。年紀,閱歷。一樁樁,一件件,都告訴他們兩,兩個人已經變了。他們都長大了,成年了,不再是以前的那般,沒有什么心計,沒有什么顧慮。“若是被我父親知曉......”“定會讓我請賜大不敬之罪?!辩姴囱糯f完了下半句,薛延笑笑,心想鐘泊雅這些年和薛珂年打交道,倒是把他老父親的心理摸了個底透。說實在,他也不知道鐘泊雅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小的時候是個愣小子,現在長大了,那雙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在朝堂上,喉嚨底發出的一點輕笑都能讓底下的人抖三抖,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事腦袋搬家。第07章兩人敘了會兒舊,說是敘舊也不知道該怎么敘,言語上打趣了兩句便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雙雙陷入沉默。薛延捏著杯子,想找些話來說說,不想就這樣沉默下去,讓他覺得無所適從。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和鐘泊雅相處了。可是前段日子里,在鐘泊雅的宮殿之中,鐘泊雅忙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打發時間,兩個人也不說一句話,各忙各的,也不覺得什么,可是現在面對面坐下來了,這樣近的距離到讓他手足無措了。他把這點歸咎在李季不在場。“你何時出發?”鐘泊雅首先打破了沉默,一說起正事,他的臉都板了起來,嚴肅的不像話。薛延又覺得,這樣的鐘泊雅才是他現在認識的鐘泊雅。而方才那個和他說笑的人,嫌棄他們之間生分了的人不是鐘泊雅。他現在真的是太亂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鐘泊雅相處,朋友?君臣?越是理不清,薛延越想要逃避,或許自己離開京城一段時間,辦完差事回來后就會好點?“我明日就出發?!?/br>“這么急?”鐘泊雅皺了皺眉頭。“還是早點好,越早查到的東西越多。越往后,他們處理的越干凈?!?/br>“嗯?!辩姴囱刨澩狞c點頭,“你先行,到了橫河的驛站多呆一夜,我派人與你一道?!?/br>薛延覺得鐘泊雅可能是不信自己,派心腹來看著他,可是又覺得鐘泊雅不是這樣的人。他和自己一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這些年不在京城,不知道現在朝中的勢力劃分,這次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誰,我讓人跟你一道,也能給你提個醒,希望你能整整齊齊的歸來?!?/br>薛延聽聞鐘泊雅如此說,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他看著鐘泊雅的臉,想說的話都堵在喉嚨口,卻出不來??赡苁窍胝f的太多了,一股腦兒的都想涌出來,喉嚨口又那樣的小,全都卡在一塊,索性都出不來了。干巴巴的應了聲“是”,覺得自己又和鐘泊雅生分了。鐘泊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延這樣的態度給哽住了,若即若離的,氣的自己抓著本書看著,連人都不理了。就連晚上在薛延家里吃飯,也沒和薛延說什么話。薛延咽著米飯,很想和鐘泊雅兩人花前月下的喝兩杯小酒,拉近拉近關系以彌補自己的傻所犯下的過失??烧麄€晚上,鐘泊雅都在和自己的母親說笑,就連自己的小弟小妹都被鐘泊雅關照了功課,只有自己被冷落在一旁。而自己那有點木楞的性格,恍然之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全家都冷落到了一旁。小弟小妹都亮堂著眼睛聽著鐘泊雅說話,就連自己的老母親看著鐘泊雅的眼神中都無比的溫柔。薛延只覺得自己這飯是吃不下去了,可是自己提前離席又沒有禮數。先不說鐘泊雅是客人,他還是一國之主。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薛延突然間懷念起塞外的風沙了。自己呆在塞外,那方圓百里誰敢不聽他的?何來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