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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角,像一只被丟棄的小狗,等著天早點亮起來。懷里的手機響了兩聲,簡小池神色木木地看著顯示屏,還沒有按接聽鍵,眼里又是一片水氣,簡小池把電話放在耳邊,壓抑著哭聲對著聲筒:“祈湛,快回來,你什么時候回來?”“你快回來吧!我害怕!”那頭頓了一會,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我是葉黎,祈湛酒喝多了,現在睡著了,我們也打算休息了?!?/br>手機應聲而落,簡小池像個鴕鳥垂著頭,不敢再問了,也不敢再說話了。他的眼神聚焦在自己的腳上。他看到沿著腳掌的輪廓,地上的紙板氤氳了大片血跡,他的眼睛有些干澀,又后知后覺得發現自己腳底原來是被劃傷了。警務大廳很靜,只有流浪漢打鼾的聲音。有那么一瞬間,簡小池忽然發現,他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連害怕都變得沒有意義。第25章第二日一早,晨光微熹,簡小池從紙板上緩慢地站起來。腳底下的血早已干涸,腳掌黏著紙板,錯開帶起了一陣疼痛。大概是夜里著了涼,他的額頭發著不溫不火的燒。簡小池把紙板攏好,扔到外面垃圾桶,又赤著腳去警廳洗手間,洗了把臉,抖落了一晚上的疲憊,對著鏡子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讓臉色看起來好上那么一點。簡震山已經不年輕了,大風大浪起起伏伏,好的,壞的都經歷過,遇見事情倒是很平靜。他一芥草蜢,憑借幾分膽識和過人的眼界,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眼里的一根刺。他早就預料到自己處在風浪中間,不可能全身而退。盡管他做了準備,可那些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動作實在是太快。想到這里,簡震山便不愿意繼續想下去了。他本來心情平靜,可看著對面眼睛紅紅,連鞋子都沒穿的簡小池,心里那灘死寂的水,忽然泛起漣漪,開始涌動起來,帶起一陣心疼。“爸這樣,你嚇壞了吧?”簡震山難地開口。探視的房間不大,因為只是暫時批鋪,還要等待后續調查,所以監管并不很嚴格。小而密閉的空間只留下兩父子,隔著一手臂距離的桌子面對面地坐著。“嗯?!焙喰〕劂挥攸c了點頭,少頃壓了壓喉頭里的哽咽問,“爸,這到底怎么了?”簡震山的手腕上套著手銬,他伸出手去把簡小池頭上的楓葉摘掉,“剪春水有一項p促腺技術,聯盟想要收歸國有,我不同意,因為最后一項測試顯示p促腺技術還不成熟,會造成O生|殖腔受到不可逆的傷害,可負責接洽的人,選擇性的忽視它的缺點,比我還愛錢還不要良心。我不同意,便有人開始查剪春水的賬,把我推到了這?!?/br>“可,可你并沒有做錯啊,是他們的原因,為什么要捉你啊?!?/br>“小池,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br>簡震山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笑了笑:“我這次是栽了,從前企業合理的避稅,抑或者是其他關系的接洽,將全部成為我今后的刑期??砂治ㄒ环判牟幌碌木褪悄??!?/br>“小池?”簡震山難得的溫柔,看著他的穿的單薄的睡衣,白凈的腿上還有很多殷紅的疙瘩,“去找mama了嗎?”簡小池身形一滯,眼里又有了霧氣:“沒有,我不敢去找她。你知道的,mama好討厭我?!?/br>室內一片安靜,父子倆都沒有講話。好半天簡震山忽然俯**子,在簡小池看不見的地方用帶著手銬的手腕,擦了擦眼淚,又把簡小池沒有穿鞋白生生的腳拉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垂著頭拿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將臟東西拂開,擦干凈。“沒有爸爸護著,我們小池,可怎么辦呢?”有水落到簡小池的腳背上,冰涼的,簡小池意識到簡震山這是哭了,從小到大他覺得會愛他一輩子,無所不能山一樣的爸爸居然哭了。他這才想起來,其實簡震山也不是生來就是當父親的。他還記得,那會他六歲,黃紫英不喜歡他,總是把他丟給家里的保姆。簡震山工作忙,事業起步,還是個莽莽撞撞的少年人,孩子一樣,簡小池被保姆松開了手,弄丟了半天。簡震山一個人拋下了好大的會議,到處找他。那是簡小池第一次見到父親哭,孩子一樣的父親,先是打罵他一頓,又把他抱緊懷里,當街痛哭,他的頭發散亂的不行。簡震山看起來就像個年輕的大孩子,牽著他給他買一個小雪人,帶著他回家。“爸,別難過?!焙喰〕氐慕廾线€粘著水霧,努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我很快就長大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br>“聽爸爸的話,別犟,去找mama?!?/br>出警廳,值班巡警見他單薄可憐,把自己懷里的包子扔給簡小池一個。簡小池吃了兩口,沒走兩步找了個垃圾桶直接吐了,隔了一晚上,簡小池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吐完了只能渾渾噩噩地沿著人行道往回走。簡小池止了步子,呆呆地看著自家貼了封條的大門,才切實地感受到有什么東西真的不一樣了。本來早上就有些發燒,這會熱度上來,更難受了。簡小池笨手笨腳地在大門口收拾出一塊干凈的地兒,靠著門,閉上了眼睛。沒了簡震山,簡小池這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連條狗都不如。等簡小池再醒來,入目是滴著藥水的輸液瓶,天也完全黑了。被窩里溫暖干燥,帶著一點淡淡的清洗劑味道,這讓簡小池覺得很安全。視線朝下,便看見祈湛穿著來得及換下的深色高定襯衫,坐在床尾,手里拿著濕潤的毛巾,黑曜石的袖扣閃著暗光。祈湛神色安靜的給他擦腳,擦好了又很輕地吻了一下,拿著棉簽蘸著消毒藥水,涂抹在傷口上。簡小池眼睛不眨的看了很久,珠圓玉潤的腳趾動了動,又叫:“祈湛?!?/br>“醒了?”祈湛把手里的棉簽扔掉,把藥瓶放到柜子上,然后脫了鞋坐到了床上。簡小池溫度降了很多,祈湛把簡小池抱進懷里,讓他靠在自己胸口上,又伸手將床頭柜上晾涼的粥端在手上,“先吃點?!?/br>簡小池很聽話,就是太安靜了,祈湛喂他吃,他便張嘴,吃了小半碗,祈湛把碗擱在床頭柜。拿起簡小池沒有扎針的右手吻了下,“小池,別怕,有我呢?!?/br>簡小池依舊不肯講話,他怕一張嘴就掉眼淚。他想起那天接他電話的人是葉黎,還說倆人要睡覺了,簡小池不敢問,他怕問了,他連祈湛都沒有了。祈湛捏簡小池的下巴,親了他的唇。少頃,好像能看懂簡小池的心思一樣:“我喝多了葉黎扶我回房間。我也不知道,葉黎會跟我一起出現在北美,我們是偶然碰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