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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從荷囊里翻出了一塊梅糖給童子,哄道:“不理他, 咱們吃腌梅子糖?!?/br> 童子張口接了,心想:知州長得好看,卻是個討人厭的,夫人生得圓圓臉, 是真正的和氣的。 青丘生被樓淮祀不輕不重地敲著背,敲得頗為舒坦,想著這小子哄長輩定有一手,這手法嫻熟得很。 “老夫長在外頭游走,用不著多少人服侍,老骨頭,多多動彈才不死僵?!?/br> 別說,青丘生雖鶴發白須,卻生得童顏,紅光滿面不說,連皺紋都沒幾道,行動也不見半分老年人的遲鈍木訥。再想想俞丘聲,七老八十了還能生他小師叔,別是有什么秘方? “師叔祖,您老服了什么天材地寶,侄孫兒瞧你活個幾百歲不在話下?!睒腔挫氲?,“要不您老給幾顆延年益壽的丸子給侄孫兒我當見面禮?”小師叔給他的方子不過強身健體騙騙人的,他師叔祖手里說不定真有奇方,看看老人家,八九十了,千里迢迢坐船來,精神抖擻的。 “胡言亂語?!鼻嗲鹕粣?,“哪有這樣的丸子?!?nbsp;還拿幾顆送他?說蠢話就算了,還貪。他自聽了樓淮祀的行事做派后,就對這小子不大待見,這無所顧忌的德行,跟他師兄俞丘聲差不離,盡干荒唐事。 這老頭似乎對他意見。樓淮祀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青丘生的肩,“師叔祖,我看您老就是長壽相,看看這腦門兒,就差凸出來了?!?/br> “若想延年益壽,清心寡欲,早睡早起,少食少言,心若止水…再日日打坐吐納,能得百歲長壽?!鼻嗲鹕幌滩坏?。 “那跟石頭樹木有何差別?”樓淮祀不滿嘟囔。 “青松、頑石可不就是能千載萬年?!?/br> 樓淮祀哼嘰幾聲,自己幾時得罪了這老頭,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說話還夾著生,陰陽怪氣的? 青丘生道:“長生云云,皆是裝神弄鬼、心懷鬼胎之jian佞編出來壞天下太平的。你一個當官的,不說斥責,還念著延年益壽魂?”能求延壽,后思長生,多少帝皇將相栽在這里頭一去不回。 “沒就沒嘛,我又不強求,不過問問?!睒腔挫氲?。他又不想進言獻藥,也沒想造船訪仙,不過想占點便宜罷了。 衛繁在旁笑得甜甜的:“師叔祖,外頭人多聲雜,不如家去歇歇?” “好啊?!鼻嗲鹕鷮χl繁立馬換上一張慈眉善目臉,“那老夫可要蹭吃蹭住去了?!?/br> 衛繁道:“師叔祖肯來才好呢,不來我就要傷心了。家里都沒什么人,可冷清了?!?/br> 青丘生唔了一聲:“老夫怎么看著你家夫君不大情愿啊?!?/br> 樓淮祀虛假一笑:“沒有的事,侄孫就差沒給您老掃階拾履了,師叔祖,晚些我把小師叔叫來。師叔祖您老見過小師叔沒有?” 青丘生冷哼一聲,老臉上有點泛紅。他看不上俞丘聲老不羞的娶漁女,翻臉后就沒啥往來,再皆他一直在外頭游歷,連帶對無辜可憐的師侄也沒有一分的照料,身為長輩,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樓淮祀扳回一城,眼里就流出一絲得意。 “哼,彎彎心腸,”青丘生看樓淮祀越發嫌棄了,和顏悅色地問衛繁,“小丫頭,他是不是常常欺負你???” 衛繁連連搖頭:“師叔祖,您老誤會樓哥哥了,樓哥哥對我可好了?!?/br> “小丫頭一方純明,別被人賣了還以為他好。他怎生對你好了?” “嗯……”衛繁數著指頭,“我掌家中的財饋?!?/br> 青丘生搖頭:“應當之事?!?/br> “夫君在外潔身自好?!?/br> “君子自當端方?!?/br> 衛繁溜眼樓淮祀,她樓哥哥的臉,鐵鐵青,忙道:“從不與我大小聲,不欺我瞞我?!?/br> 青丘生訝異:“夫妻本當相敬如賓?!?/br> “樓哥哥不納二色?!毙l繁說得有點心虛,時下都有妻妾,納美還算雅事,她把這個拿來炫耀,坐實自己妨悍名頭。 青丘生更不以為然:“他爹清正修身,他敢納色,怕要被他爹敲斷腿骨?!?/br> 衛繁說一條被駁一條,說得好似樓淮祀對她種種,都是理所當然的。理是這理,可世上之人有幾人能做到,當下笑著道:“師叔祖,我嫁給樓哥哥后,天天都是開開心心的,沒有一點煩憂?!?/br> 青丘生聽了這話,方笑起來:“好?!辟澰S地看眼樓淮祀,“亦有可取之處啊?!?/br> 這老頭果然不喜自己。樓淮祀磨磨牙,算了,他忍了。 他們夫妻二人一路將青丘生迎進后宅,重又見禮。青丘生叫童子捧了一個玉匣出來,將一對同心玉佩與他們夫妻做見禮。樓淮祀接了交頸鴛鴦的玉佩,樂了,他這個師叔祖居然也挺知情識趣的,還以為是個知乎者也的老迂腐呢。 衛繁很喜歡青丘生,奉上碗杏仁奶酥,道:“師叔祖現在下榻在哪處,我叫人把師叔祖的行李搬過來?!?/br> 青丘生道:“不慌,這里可有道觀?”道觀清靜,宜長居。 衛繁哪肯讓遠道而來的長輩住道觀去:“師叔祖,這里的道觀都是亂糟糟的,好些騙香火的,半點都不清靜?!?/br> 樓淮祀也道:“師叔祖,你去住道觀,小師叔非得打我?!?/br> 青丘生搖搖頭:“汗顏……老夫多年對你小師叔不聞不問,有如陌路,長者慈,幼方敬。不見也無妨?!?/br> “名份在那呢?!睒腔挫胛Φ?,“師叔祖,您老那侄子最重家人,您老不理他,他孤伶仃,不是更可憐?!?/br> 什么話到了樓淮祀的嘴里都要打點折扣,青丘生道:“怎就孤伶仃?你爹,你,一個兩個都不算?” “關心哪里嫌多,算上我們一家子,才幾個人。再看看侄孫兒我,唉喲,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這般一比,師叔可不是個小可憐?!?/br> 青丘生嘆口氣:“當年,我行事也是不妥當?!?/br> 這話樓淮祀和衛繁就不好接了,說什么也不對。 “師叔祖幾時接到信的?”樓淮祀算著時日,青丘生這腳程未免也太快了。 “什么信?”青丘生也疑惑。 樓淮祀吃了驚:“師叔祖不是接了信來書院當老師的?” 青丘生茫然:“老夫在京中聽得棲州種種,遂起好奇心,一日晨起意動,就收拾了包袱來棲州看個究竟。石脂、蟲金種種,圍湖造田,種種異變,眼見方知真假?!?/br> 衛繁想起那本書冊:“那師叔祖要賣書給我們?”不是為了教蒙學? 青丘生道:“老夫本想著,棲州種種為實,老夫便尋個村落辟間私塾,教幼子讀書識字明理?!?/br> 樓淮祀趕緊道:“啊呀,師叔祖,我們正在辦正經的書院,正缺先生呢,師叔祖來了,正好坐鎮?!?/br> 青丘生有了幾分興致:“你這書院,有多少學生,歲不過十者有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