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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兇狠的小崽子,親自指點了一番,回來與樓淮祀道:“郎君,那幾個人孩子出打架頗有點章法,不是什么野路子,只學得不粗,有幾個根骨極佳,郎君不若留在身邊?!?/br> 樓淮祀剝著一碟松子,道:“牛叔,你這見了好的就想鍋里裝的毛病得改改,這幾個小雜兵,蒙老梅的恩怨,差不離都能叫老梅一聲爹,我把他們要來身邊,還教導他們武藝,而他們心中還是‘老梅’這個爹最重要,我虧不虧???” 牛叔細思了一下,笑起來:“郎君說得不無道理?!?/br> “料錯老梅了,還以為真把小雜兵擱去血拼,唉,不夠心狠手辣啊?!睒腔挫胨剖歉锌?,想想又道,“牛叔!” “屬下在?!?/br> “前兩日和老梅說話,不知哪里總讓我覺得不對,細想想又好像是我多疑了?!睒腔挫霌蠐项^。老梅滑不溜丟,好似處處破綻,又好似處處坦蕩。樓淮祀知他有不對之處,愣是抓不住小辮子,納悶地蹲在那,“這便傳聞之中小辮太多,不知抓哪根的原故?” 牛叔慎重問道:“郎君覺得哪處不對?” 樓淮祀道:“嗯,老梅好似什么都知道的樣子?!?/br> 牛叔聽了這話反倒放下心來,笑道:“小郎君,梅明府在棲州為官,自有手段耳目,他知道得不可疑,處處不知才可疑?!?/br> 樓淮祀想了想,也對。他剝好一碟子松仁,顛顛跑去跟衛繁獻媚了,管他什么老梅不老梅的,別壞他事,上天西游他都懶怠管。和自家小娘子捧著一碟松仁,撮著吃豈不美哉。 . 付忱那邊既無路可擇,也只得一條道走到黑,托江石奉上了印有魚令的紙張。 樓淮祀勾唇一笑,將舊紙給了賈先生。賈先生接了紙,兩眼一亮,精神抖擻地取出刻刀,連夜描圖刻令,屋中幾十盞脂燈齊點,亮如白晝,魚令細末處一覽無余,等得天明,又到天昏,終仿得印令一枚。 樓淮祀看后大喜,老賈這造假的功力真是……他腹中壞水翻騰,想著能用來做什么壞事,只仿名畫騙錢,似有點大才小用。再看賈先生垂老的樣子,到底作罷,只讓賈先生挑幾個機靈的稚童傳承技藝。 魚令有了,瘦道士將一大包麻藥給樓淮祀。 “這……多了點吧?”樓淮祀拎著麻藥包,這能煮出一鍋粥來。 瘦道士大方得很,道:“無妨,老道手上麻藥寬裕,只藥藥性不穩,時靈時不靈,只得量上彌補一二,放心,無色無味,一匙兩匙下去,沒甚不同?!?/br> 在里面傳信的江石接了麻藥也嚇了一大跳,這是想把多少人給藥翻過卻。 “有備無患?!?/br> 江石咬牙:“知州拿出這般多的麻藥,要是用不了,多的落在有心人手上,那……” “不打緊?!睒腔挫胧执蠓?,“我就留了一小包,江郎喜愛,也留一包?!?/br> “……”江石愣了會后,話到這份上……也真個下手截了一小包麻藥。 . 一艘兩頭尖尖的小舟離弦之箭似得穿梭在水上,船過去,劃出長長一道水痕,隨即又湮滅無蹤。 岸邊草垛幾領,幾個水匪架了個火堆,烤著幾尾湖魚,其中一個瞪著收到的魚令,呸得吐出一根魚刺。 “看來,徐二當家被抓之事不假?!边吷纤丝戳搜?,嘆口氣。 領頭的水匪將魚令扔進火堆里:“直娘個……新來的狗官,歲數不大,倒會攪禍事?!彼麄冞@些人這段時日生計艱難。 看看這江水,今歲一月的船比往年一年都要多,條條都是大肥魚,偏偏他們動不了手。江上一天十二個時辰,官船不間斷地來了又去。有不怕死地鋌而走險,被官府抓住,求饒的話都沒出口,就被斬去頭顱。 他們這伙賊,攏共也就幾十人,對上那些個人官兵,幾無勝算,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窩在老巢里吃糠咽菜,好不苦辛。 常言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們小貓幾只,只得靠家大業大的云水寨能為他們出頭,辟開一條逍遙路。 沒想到,徐二竟栽了。 幾個水匪打上寒噤,渾身一抖,新來的狗官邪門得緊,從地里挖出黑水,能跟油一般在水燒,有多少船只禁得起這般燒得? “老大,云水寨此時發聚義令,想做什么打算?” “莫不是要我們劫獄?” 匪頭子一愣:“去劫獄豈不是找死,有去無回?!?/br> “那……不應這聚義令?” 匪頭子又道:“不可,那不是得罪了云水寨。破船還有三千釘,徐二在牢中,徐大付三還在在呢?!?/br> “那我們……” 匪頭子狠狠咬一口魚rou,道:“去還是得去的?!?/br> “老大之意?” “常言道: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我就不信別處水寨這般講義氣,為救徐二,把自個的命給搭進去。我等進去,只管吃喝,等得有那些個人不愿送死的,我們跟在他們后頭,混摸出來便是?!?/br> 幾個水匪議定,安心下來,吃得半醉。 其中一個賊借著幾分酒意,道:“老大,官府別是想要清剿我們?” “我們算個蛋,官要剿自也挑那些大瓜下手,我們芝麻綠豆點大的地方,哪會放在眼里?!?/br> 又一水匪長嘆:“沒了徐二當家,倒是心里沒底?!?/br> 匪頭子頓了頓,無賴道:“過一日是一日,能打劫時便打劫,不能打劫時就歇幾日再打劫?!?/br> . 棲水在云水縣中的地段最為廣闊,江中有大小不一的孤島,小的只容得三四人,大的卻能藏幾千人。 便如云水寨占下的江中島,外緣一片泥沼,生著密密麻麻的蘆葦,靠里才是實地,從外往里看,只以為這是一處沼地。云水寨在這里用廢掉的小漁船頭尾接連修了一條船橋,又在中央修了一間廣院,非常時期便聚義在此商談要事。 齊管事不忍付忱心事重重、憔悴不堪,道:“阿郎,開弓無有回頭箭,是好是歹,干了再說?!?/br> 付忱將藥混入酒中,道:“齊叔,我明白,唯愿樓淮祀是個守信之人?!?/br> 巳時過后,聚義堂上眾匪紛紛聚集,都是賊,沒甚講究,雖云水寨一桌一桌排開宴席,這些草莽兇徒左邊一堆,右邊一團,心里藏事的,罵官府兇悍,愈集人手干票大的。 付忱雖占了云水寨三當家的位子,但他后來居上,生得又是富家公子的模樣,諸匪對他并不服氣,因此,少不得還得徐方壓陣。只徐方是個厚道人,對著諸匪心下發虛,只一味道:“先吃rou吃酒,先吃酒吃rou?!?/br> 好在諸匪與他打過交道的,都知他的脾性,當他有求于他們,心下不自在。 到眾賊聚全,棲水上另一大水寨的寨主劉青抱拳道:“大當家,敢問二當家眼下如何?云不寨廣發魚令,又是何打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