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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道:“阿祀,殺子殺心,你當你爹無知無覺?” 樓淮祀垂頭,忽然又惶恐起來:“阿爹,繁繁會不會嫌我,她又天真又善良,不像我,心里繞著的都不是好念頭?!?/br> 樓長危道:“你既要成婚,明日便隨你娘好生求求衛家許女,不可使計也不許使壞招,剖析利害,誠心以求?!?/br> 樓淮祀飛快轉了幾個念頭,想著衛詢與國夫人的心性,他丈人與岳母的脾氣…… 樓長危推開門,院中有一抹清輝,他回頭看著兒子變幻的面色。他這個兒子聰明太過,一遇事便要走捷徑,不肯老實應對,卻不知大道之通達。 “阿祀,你是我子,我活一日便會看顧你一日?!辈唤心惴赶聬鹤?nbsp;,無可脫身。 樓淮祀步出偏廳,立在院中,明月皎潔,他是喜它滋潤還是惡其光明。姬明笙長長的裙擺鋪開一地霜華,看著月色下的愛子,眉眼溫潤,艷色奪目,他得上天溺愛,亦得溺愛之惡果?;始遗c樓家血脈里的那點惡,他半點都沒落下來,平素不顯,一遇要緊之事,便會本性畢露。 姬景元眾多外孫子里獨愛樓淮祀,一來這個外孫子生得俊美異常,二來嘴乖憊猾,三來脾性肖他。姬景元從來都是唯我之人,又是帝皇,手握權柄、生殺予奪,幾時會顧及他人心愿?外孫脾性如他,姬景元心喜之下,從來都是縱容不見他拘束的。 偶爾姬明笙抱怨一二句,姬景元還要瞪眼,扔下一句:“我的外孫大可隨心所欲?!?/br> 前有姬景元縱容,后又有姬央護著,樓淮祀從小到大幾無不可求之事。 姬明笙與樓長危提心吊膽,生怕兒子長成紈绔膏梁,冷眼旁觀,又覺兒子很有幾分赤誠,待人好時那真是甘付生死,他與姬冶兄弟情深,聽得一字半句就敢放血割命,過后又視之理所當然,不居半寸功。 姬明笙苦笑,那時他與夫君私下亦覺驕傲,大意之間渾忘了,尋常人如何做得非常事,陰陽從來相伴,他們為人父母,竟不曾細思他性子中的不足之處。 “ 長憂而不敢忘啊?!奔黧弦宦曒p嘆。 . 隔日,樓淮祀有些神思不屬地隨著姬明笙與樓長危去了衛府。 衛箏正歪坐在軟榻上搖頭晃腦地唱著曲,逗著鳥雀,時不時呷口香茶,愜意非常。乍聽長公主與樓將軍來訪,嚇得差點從榻上滾下來 ,連忙又是整衣,又是抿發,又是正冠。 他純粹是嚇得,上次見樓長危一面,魂都飛了半天。他親家那倆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血,那長刀不知割了多少腦袋,殺過的人比他吃過的雞還多,怎不叫他心驚膽戰。 抖了半天,又竊喜:還好還好,女婿不像親家,一天到晚臉上帶笑,別提多招人喜歡啊。 許氏買了一堆仆役丟給自己的奶娘□□,奶娘愁得頭發都白了一大半,朽木不可雕啊,自家娘子買回來這二十幾個下人,老的歪的粗的,喲,還有一個打眼辨不清男女的,這讓她如何□□? 許氏看了幾眼后,自己都嫌棄,為了女兒還是忍了,好歹個個身康體健,氣力十足,別說打水挑擔的,合力連大蟲都能打死。就是心里有點發虛……等得管事來稟長公主與樓將軍投帖拜訪,更加坐立不安了,揪著手帕想:長公主這般神通廣大?莫非已知曉我要塞一堆歪臉婆子伺侯阿祀。 他夫妻二人各自惴惴不安,衛詢與國夫人聽聞姬明笙與樓長危夫妻雙雙上門,這般鄭重其事,定有緣故。 姬明笙盛妝而來,歉疚道:“老國公,老夫人,阿祀無狀,辦下糟心事,我與將軍是帶他來賠罪的?!?/br> 衛詢和國夫人齊齊皺眉,看向乖巧跪在那的樓淮祀,眼底滿是疑惑戒備。 衛箏心疼女婿,琢磨著女婿剛解禁 ,能做什么無狀的事,樓長危又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罵兒子的,笑瞇瞇道:“自家人。自家人~,何談賠罪啊?!?/br> 許氏夫唱婦隨,也笑道:“是啊是啊,這旨意一下,阿祀便是我夫婦的半子,他縱錯了,也犯不著一這般下跪的,不如起來說話?!痹倏磶籽蹣腔挫?,女婿這相貌這身條,另說禹京挑不出一個來,全天下都翻揀不出幾個。唉,就是看著有些憔悴,好似瘦了。 姬明笙與樓長危見衛箏夫婦對兒子這般好,越發覺得對不起衛家。 國夫人看樓淮祀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就知事不小,她也不叫起,怕自己氣著,笑問:“阿祀,這是做了什么?” 樓淮祀挨頭一刀縮頭一刀,倒不再慌張,長揖一禮道:“老國公,老夫人,衛侯、衛夫人,阿祀放肆,求了圣上為我和繁繁完婚?!?/br> 衛箏臉上的笑頓僵在臉上,衛詢與國夫人更是臉色大變。許氏驚得不知該說什么,結巴道:“這這……這……我這賀你任官的禮都還備……”怎就怎就談到成婚了。定親歸定親,可這定親到成婚還有好幾百步呢,納采納吉下聘,婚期要請,他們嫁妝也要辦啊,早早備下的不算,頭面首飾衣裳被褥總要時興的。 “婚后,我想帶繁繁赴任?!睒腔挫敕A著下刀要快,已捅出一個血窟窿了,再捅一個,疼得還短些,“求老國公、老夫人,岳丈岳母成全?!?/br> 許氏和衛箏快要暈了,夫婦二人勉強礙于姬明笙與樓長危,勉強一笑:“阿祀,這這完婚好似急了些,一月二月的怕是辦不成?!?/br> 衛詢黑著臉一掌擊在桌案上,怒道:“什么求成全,你既請了上意,我衛家敢說半個不字 ?我衛家敢不許婚?你樓淮祀皇家的外孫子,尊貴非凡,我衛家算得什么?江北賣柴賣米的,商賈為賤,豈敢不從???” 樓淮祀聽衛詢氣得掀衛家老祖宗的老家底,知他惱怒非常,收性斂氣正要低聲道錯,他老丈人衛箏坐那翻了茶碗,疑惑:“爹,咱們家祖上不是開銀鋪的?怎又成賣柴米的?” 許氏也有點發愣,低聲:“老祖宗不是賣布的?” 衛詢瞪著不肖子和不賢媳,臉上真是青綠交織。一肚子的話堵在嗓子眼里,吐都吐不出來。 樓淮祀將頭一低,岳丈岳母威武,他以為一定好好孝順二老。 姬明笙一個愣神連忙出聲,老國公別給氣出毛病來:“老國公,錯便是錯,打也好罵也好,我樓家無不可應?!?/br> 衛詢陰陽怪氣道:“這可不敢,京中遍地權貴,我衛家小小一侯,可不敢責打棲州的太守?!?/br> 國夫人不愿過多置氣 ,樓淮祀既求了今上,如何更改?只是,她笑道:“也罷,成婚也無不可,只是,阿祀啊,你去棲州帶上繁繁,似不妥當,不如深思一二再做定奪。人活在世,從少到老,從生到死,雜瑣諸事有如下棋,這一著棋錯,滿盤皆輸?!?/br> 樓淮祀不好強辯,又道:“求老夫人成全?!?/br> “求成全是假的?!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