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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清晰地從他那雙歷經年月的老眼里看到了殺意。他要她死,為保他孫子的清譽,這個面目和善的長者半點不介意將她埋進黃土中。 崔和貞不想死,她想活,既想活,就要不怕死。于是,她攏著衣衫,掩面撞向了廊柱。她只得拿命博一博謝七郎的不忍。 謝七果然心軟了,納了崔和貞為妾。 崔和貞雖為自己博下一命,日子卻艱難得讓她差點咬碎滿口銀牙。謝家臉一翻,從上到下換了另一副面孔,謝家老太太對庶出的孫子感情平平,卻半點不妨礙她嫌她丟臉、羞于提及。謝令儀等人更是端著貴女的面孔,高高俯視,看她的目光滿是厭惡鄙棄。 午夜夢回,崔和貞都以為自己身在狐xue孤墳中,身邊不是怪就是鬼,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命。她不得不打迭起百般的心思讓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凡是負她的厭她的,終有一日她會慢慢找補回來。 謝老爺子一來沒將她一個弱女子放在心上,孫子心軟留下她,此女又頗識趣,倒也不必多費心思。二來,他一心想著如何算賬,謝家歷經兩朝,不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說算踩就踩的。 謝家管事這些時日大氣都不敢多出幾口,自家老太爺心情欠佳,行事小心些,免得惹來訓斥,趨著小步小心地將一張拜帖交給謝老爺子,道:“老爺子,有客來訪?!?/br> 謝老爺子有些莫名,這幾日他閉門家中,舊友親戚都拒了,怎還有人遞帖子。接過一看,更是驚詫:“梅萼清?素無交情怎忽然上門來?” “那拒了?”管事輕聲問道。 謝老爺子輕擺了一下手:“事有蹊蹺,老夫也好奇他來謝家做什么?!?/br> 梅縣令住在岳丈家,早換得一身好衣,只他干瘦半老,上好的錦袍穿在他身上,反不如短褐布衣合身,仿似賊偷偷了鮮衣,從頭到腳的不妥當。 他這幾日訪四鄰拜舊友,躥門躥得勤快,這不,剛從齊家出來。謝老爺子摸不準他的脈,笑道:“原來梅明府與齊家還有交情啊?!?/br> “算不得交情,平平罷了?!泵房h令笑著回,又道,“不瞞謝師,梅某與齊家的交情跟梅某與謝家的交情仿佛?!?/br> “這話我就不解了?!?nbsp;謝老爺子笑道。 梅縣令道:“梅某直肚腸的人,這幾日樓衛兩家的親事倒引得全京議論紛紛啊,說起來,樓家與謝師家還是拐著彎的親戚呢?!?/br> 謝老爺子撫須道:“梅明府戲言了,這彎拐得有點大了?!?/br> “樓家小郎君人品端正,心有仁正,倒是難得人物 ,梅某聽聞,今歲他有意入仕。憑他的出身,得舉薦實是輕而易舉。梅某有心添上一筆,攀攀交情?!?/br> 謝老爺子皺眉:“梅明府想說什么?” “梅某想賣個事給謝師?!?/br> 謝老爺子搖頭,笑:“老夫老了,外頭的事紛紛擾擾,早就不管了,只想著趁著還能動彈,享些天倫之樂。事不事的,老夫無意知之?!?/br> 梅縣令自顧自道:“謝師謙虛,謝師心中常懷百姓,長憂民生,哪能視天下疾苦不顧。謝師,梅某任棲州澤棲的一個小小芝麻官,這棲州嘛,唉……不談也罷。 ”他小聲道,“謝師,棲州的太守,怕是做不長久了?!?/br> 謝老爺子不動聲色:“人事從來多變遷,不足為奇?!?/br> 梅縣令道:“棲州無首啊?!?/br> 謝老爺子笑而不語。 “您老看樓二郎君如何?古有甘羅少年拜相,今有樓二稚齡掌令,不失為一樁美談啊?!泵房h令笑呵呵道。 謝老爺子結實吃了一驚 。一州太守,官是挺大,可棲州什么地方,窮兇極惡之地,不幸被扔到那當官的,不是貶斥的,就是得罪上峰的。別處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棲州窮得摳塊地皮下來都來榨不出油水。且兇險,歷數棲州官員,死于任上的不在少數,得病的數不勝數,幾乎個個都有鶴膝風。 “梅明府與樓家有交情?”竟然想把樓二弄到棲州當官去,這是送官帽嗎?這是盼著樓二去死吧。 梅萼清笑笑道:“梅某與齊家有些微的交情?!?/br> 謝老爺子想了想,梅萼清早年確實與齊浩在同個書院里讀過書,勉強算是同窗,至于私交如何,真真假假倒不好說。他老丈人又是吏部侍郎,內里說不得就另有算計。 “一州太守豈是兒戲?樓家二郎年少,怕是難當大任,棲州百姓何辜?!敝x老爺子搖搖頭,“以老夫之見,他要有心仕途,留在京中或門下或六部或九寺或蘭臺覓一差職方是,也好得長者指點?!?/br> 梅萼清一拍腦門:“謝師說得是啊,是梅某輕狂了,一心想著樓家尊貴,小小知州又算得什么?!?/br> 謝老爺子道:“老夫不過淺見,朝中人事不是老夫該過問的,梅明府也當盡本份,切勿逾越?!?/br> 梅萼清虛心聽訓,道:“啊呀,謝師教誨梅某定長記心中,唉,實在該死,實在該死。梅某惶恐啊?!?/br> 謝老爺子笑道:“今上圣明君王,心中自有論斷,豈是你一個進京述職的小小縣令能左右的?” 梅萼清松口氣,擦了擦汗,道:“謝師見諒,梅某小地方任官,膽細氣小,經不得事,哈哈哈,見笑見笑?!睂⒅x家奉上的茶一飲而盡,品了品,道聲好茶,自己動手又添了一杯,笑,“見笑見笑,梅某……梅某……” 謝老爺子溫和地道:“梅明府難得回京一趟 ,怕是諸事紛雜?!?/br> “對對對,梅某多有打擾,謝師多多見諒,那梅某先行告辭?!泵房h令連忙起身道。 謝老爺子也懶怠應付,招管事來,道:“送客?!?/br> 梅縣令擦擦汗理理衣,走的時候頗有些后怕,飛也似得回了他吏部侍郎的老丈人家中,就是不知歇息呢,還是商議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謝老爺子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事,梅萼清跑來陰陽怪氣地說幾句話,他也未曾當真。但禹京似是被人拿勺子狠狠地攪了一攪,先是棲州知州被查出與匪患有交,案一發 ,京中緝查已押著人在回京路上了,腦袋差不多已放在鍘刀之下。 棲州太守一職空缺,朝中卻是一片凝重,京官外調,還是調到棲州?別說官途,生死都兩知。難得上朝的憫王見不得他們推拉來去,半真半假道:“一州的太守都無人可為,不如讓我外甥子去?” 也不知哪個愣頭青是聽不懂頑笑還是急求救命稻草,竟是拍手稱贊。他這一贊,倒似趕鴨一般,牽出一只領出一串,里頭不乏與齊家有交的。 謝老爺子見眾人拾柴,少不得也托朝中故友添點柴火上去。 樓淮祀算是被架在火上烤,諸人似是一時忘了他的胡作非為,轉而夸樓淮祀智計百出,連樓長危的老師俞丘聲都被拉了出來。俞丘聲的徒孫,做個知州過分嗎? 樓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