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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爽快的力道,微微松垮了腰部,“但我沒辦法袖手旁觀。在A組練習生選拔時發生的那些事情,我也會說出來的?!?/br>“如果我是你的經紀人,我一定狠狠罵你一頓?!庇陟撑牧怂?,順著背脊那根生硬梁骨,緩慢撫摸下去,“就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想你親自去披露這些事情。但你是你,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br>“我原本以為我直到最后,還是孤軍奮戰?!庇陟澈鋈徽f,他動作一頓,“我以為你不會再原諒我了?!?/br>樂時伸直了腿,在水影晃動的池子里變換了姿勢。他靠在池壁上,眼尾被蒸氣熏得現出嫣紅顏色。他說:“我也沒有原諒你之前的不告而別,也沒有忘記我們當時的互相爭吵與傷害。這些事情總是在的,只是沒有過去這樣令我抗拒和排斥罷了?!?/br>“我很抱歉?!庇陟车拖铝祟^,他的頭發濕漉漉貼在兩腮,向下連續不斷地滴著水,他的長睫毛上也凝聚著水珠,隨著眼皮的顫抖而紛紛墜下,在這些日子里,他道過的歉,幾乎是這二十余年人生的總和。如今他們要將楚湘東的所有惡行都盤托而出,這一行為無異于與HP徹底宣戰,一如江河所說,他們或許挑戰的不是一個練習生的德行,更是一家公司的權力,甚至于是整個比賽的格局。這個圈子本沒有什么清白公平,暗箱cao作,計票造假,結果總與權財密不可分。試圖反抗的人或許永遠也沒有翻身的機會,闞君桓停止活動,于斐毅然退組,再到今天蘇喬的忍無可忍,在他們意圖說出真相的時候,外界的攻擊就已經先聲奪人。樂時伸出一只濕淋淋的手,頗有些孩子氣地留下小拇指,在于斐的面前晃了晃,他向于斐約定道:“這一次,無論是喜是憂,是贏是輸。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不會再讓你一個人?!?/br>于斐笑逐顏開,小指勾在一起,拇指抵著拇指,默契地按了又按。“你瘋了,你真的瘋了?!?/br>闞君桓將手機的聽筒朝外拉遠一些,好讓里面源源不斷的哀聲怨語更加無力,他看向落地窗外的都市夜景,唇邊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弧。“為什么點贊蘇喬的微博?是什么意思?”“您也很清楚?!标R君桓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經紀人在那一頭幾乎要哭出聲來,“HP做了什么,您也很清楚?!彼蜷_電視遙控器,的回放記錄在屏幕上多達三四十條,除卻唐之陽的舞臺,他看得最多的,是初等級評價與C位選拔。“既然他沒有這個實力,為什么要讓他唱一首連他都頻頻失誤,連他都感到陌生的所謂‘自作曲’,既然他沒有這個才力,為什么要讓他編出如此出色新穎的動態舞臺?”他的語速平緩,脫口而出的明明是反問句,卻像是在和焦頭爛額的經紀人平心靜氣地說故事。“明明知道會毀了他,為什么不能讓他在節目里,老老實實、平平安安地努力,靠自己得到應有的名次?”經紀人怒極反笑,那頭啪地甩脫什么東西,是清脆的四分五裂聲,“君桓,你出道多少年了,我就做了你多少年的經紀人,你為什么還是這么天真?無論是六光年的出道戰,還是現在創偶的抄襲風波,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天真?”“是公司選擇了你們,是公司為你們好,愛惜你們,希望你們能夠留下,創作出更好的作品,為你們投注了資源,按時給你們發工資。不就是希望你們可以在舞臺上大放異彩嗎?你知道于斐的出走讓公司蒙受多少損失嗎?你知道你力挺于斐的行為又給高層帶來了多大的壓力嗎?”闞君桓沉默著,可那頭的人卻越說越激動,話音甚至帶上了哭腔,他幾乎是聲嘶力竭:“我真的受夠了,我每天、每天,都頂著多大的壓力上班啊,我完不成一件事情,面對的永遠只有辭退。我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我沒有女朋友,我沒有家庭,我要靠這份工作贍養父母。我真的……為什么什么事都不順……”“君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看不明白你了。你就像剛出道的時候那樣,好好地跟我商量,有什么事情,我們一起解決,這不好嗎?”闞君桓看著那些爛熟于心的節目畫面,擱下了手中的遙控器,清脆的啪嗒一聲。他以指反復揉按著眉骨。在短暫和輝煌的舞臺生涯里,無數人來了又去,曾經促膝夜談、親密無間的經紀人,如今已經漸行漸遠、形同陌路,他們之間只剩下痛苦的怨憤。“老趙?!标R君桓截斷經紀人粗重而悲傷的吐息,他似乎被這個久遠的稱謂逗笑了,他的視線從電視機中光芒四射的舞臺,移到了闊大而寂寥的城市晚景,笑容余溫尚在。闞君桓站起身,從立柜上取下一包煙,煙盒里空空留著一支,他啪嗒一聲打開火機,熟稔地點煙,橘色的火星在黑暗中亮起,他深深吸了一口。通訊那頭的人頓了一聲,幾乎是下意識地提醒,他的聲音顫抖:“你少抽點,對嗓子不好?!?/br>“你還要上臺唱歌呢?!?/br>闞君桓的心一抽,霧蒙蒙的煙氣從眼底升起,他夾煙的手指輕輕發抖,終于悶出一句鼻音濃重的話:“老趙,你和公司,都放棄我吧……我已經……連一個字也唱不出來了?!?/br>他沒有等經紀人回復,倏然地掛斷電話。他在室內茫然地轉了幾圈,像是被囚禁在動物園玻璃展柜里的一匹狼,無止境地巡游、打轉,終于都會繞到原點。他的手機發著幽藍色的亮光,無止境地震動著,是被塞滿了暴漲訊息的垃圾桶。終于,他停在落地窗前,看窗外樓高林立。他猶豫了一下,打開窗,像個沒事人一般,沿著涼風颯爽的陽臺走了幾步,從二十九樓向下看去,一種混雜著孤獨的恐懼和寂寞就在一瞬間擭住了他的心——在這樣萬籟無聲的寂夜里,有多少燈是亮著的,又有多少燈是暗著的?有多少黯淡的、沉睡的窗口前,也站著像他這樣清醒的一個男人,拿著燒盡了的一截短短的煙蒂,覺得生是無所謂,死也是無所謂。好像只有縱身一躍的刺激才能夠讓自己有些微的清醒,他握住了陽臺的扶手。闞君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把最頂的襯衫扣子解開,他摘下眼鏡,在衣角仔細擦了擦,他將眼鏡工工整整放在腳邊,視線動蕩地模糊起來,當他將拖鞋并排放好的時候,擱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他像是被突然驚動的一頭鹿,有些恐慌地回過頭。他向后走了兩步,透過薄薄的窗影,他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一個名字。——之陽。那闊大的寂寞突然一空,電視的放映聲大了起來,盛夏的夜風是如此潮濕燠熱,他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冷汗浸濕。闞君桓忘了穿鞋,快步走到沙發前,接過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