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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耽擱,將馬車趕到門邊,驗過文牒,順利出了城。 到了城外,懷璧忍不住問:“方才那群人怎么這么急?” “那是南軍的人,今日一大早,南軍便圍了昭陽公主府?!?/br> 大盛分南北兩軍。南軍是當年平定梁州之亂時建的,這些年,因梁州安定,南軍地位較之北軍弱了不少。 但京城安防,卻是南北兩軍各調一支精兵負責,目的是希望兩軍能夠互相掣肘,不至一方獨大,威脅京城安全。 “剛才領頭的那個,是南軍的驍騎都尉秦放?!鄙缴?。 “秦放?”懷璧微微一怔。這個名字她似乎聽過…… 山生看出她的困惑,立刻道:“秦放昔日是虞將軍的部曲,他還有個兄弟,叫秦林,也在虞將軍麾下。當年虞將軍案發,兄弟倆皆牽連其中。他運氣好些,揀下了一條命,他兄弟……死在了趙磬的箭下?!?/br> “趙磬?”懷璧凝眉:“那昭陽公主與他不是仇深似海?現下讓他去圍公主府……姬昱好歹毒的心思!” 說話間,她又想起了那晚趙磬的箭和段青林滿身是血的樣子,心頭輕輕抽了一下。肩頭的傷亦開始隱隱作痛。然這痛卻讓她一下子格外清醒,忽然想到什么,問:“趙磬幾次傷人,置公主于險境,他莫非也是姬昱的人?” 山生卻十分干脆地搖了搖頭:“天下誰都可能投靠姬昱,唯獨趙磬不會。趙磬是公主從塞北的死人堆里撿回來的,視公主為神祇。當日公主大雪夜跪在玄牝殿外,懇求陛下處置段天縱,陛下不肯,又舍不得女兒受罪,親自拉她起來。她抵死不從,陛下氣急之下,作勢要打她。十三歲的趙磬看見,立刻紅了眼,不管不顧,沖上去抓住陛下的手就咬,差點被趕上來的侍衛亂棍打死……所以,他就算背叛全天下,也不會背叛昭陽公主……” 雪地里倔強捍衛自己最后一點堅持的少女,為保護身后的公主不惜亮出自己尚嫩弱的爪牙、與天下最強大的力量對抗的、野獸般的少年——懷璧微闔雙目,怎么也無法將兩人與腦中端方雍容、冷定犀利的影子合在一起。 雪又開始下了,又是一個不平靜的冬夜——懷璧掀開車簾,望著外面碎瓊般的落雪,陷入了沉思。 趙磬不可能背叛公主,卻在公主府前光天化日之下重傷北軍統帥段青林,若非有意為公主樹敵,那就是……迫不得已,兩害相權擇其輕。 公主府有絕不能讓外人闖進去的理由。 是什么? 懷璧放下窗帷,靠在車壁上,閉目細細回想這兩日發生的一切。方想到陳閣老的死訊,腦中忽然閃過一線靈光 在這般危如累卵的局勢之下,公主非但不如一貫謹慎、置身事外,反而行事如此莽撞,那公主府要護住的東西,必然對她,或者對整個局勢、抑或整個天下來說,十分重要。 懷璧能想到的,只有一樣——三皇孫。 而今還有資格與姬昱一爭的,只有這個年屆總角的少年。 但她記得,蘇晏曾讓瓦當傳話柔嘉郡主,請郡主將王妃母子兩接入宮中…… 這么說來,趙磬沒有投靠姬昱,投靠姬昱的另有旁人。 天真爛漫、對蘇晏一片癡心的柔嘉郡主,也許并不如看起來那般簡單。 蘇晏有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我的病這兩天又有一丟丟復發的跡象,我會繼續堅持日更到完結,但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 ̄ 47、第四十七章 玄牝殿前的丹墀上,蘇晏與姬昱迎風而立。 朔風吹起兩人的袍角,寒氣沁入身體,蘇晏握拳輕咳了兩聲。 姬昱道:“天氣冷,蘇大人回殿中歇著吧,不必陪我在這受凍?!?/br> 未時已過,整座皇城、京城都被暮色覆蓋。遠處的坊市亮起萬家燈火,如銀河倒垂人間。 更遠的地方,仍籠罩在一片撕不開的、帶著一絲危險氣息與不祥預兆的漆黑之中。 蘇晏沒有應聲,亦沒有挪步,抬目看了看天,道:“殿下,酉半了?!?/br> 話剛落,老內侍常安躬身捧著一方錦盒匆匆趕來:“殿下,各位大人都落章了……” 姬昱點點頭,良久,問:“有誰表現出什么不滿嗎?” 常安搖頭,須臾,卻露出一點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話不用藏著掖著,直說?!?/br> 常安這才道:“各位大人倒沒什么不滿,只是……禮部尚書周/庭的夫人…自盡了?!?/br> “自盡?”姬昱皺眉:“為何自盡?” 常安猶疑片刻,模棱兩可道:“夫人是在聽聞周大人在上書上落章后…自盡的……” “哦?”姬昱眉頭皺的更狠,須臾,卻反而一笑:“周大人什么反應……” “周大人大怒,將東殿的一方硯臺都砸了……” 姬昱仍是那張略有些詭譎的笑臉。 常安能感覺到來自頭頂上方的凜意,頓了頓,方續道:“……還破口大罵,無知婦人,見識短淺,在這等要緊關頭無事生非!” 姬昱聞言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詭譎的笑臉似沒帶牢的面具一樣霎時從臉上滑落,轉向蘇晏:“臣蘇大人,你怎么看?” 蘇晏垂首道:“聽聞周大人夫婦感情甚篤……” 姬昱未等他說完便笑了笑:“我也這么想……”又轉向常安:“我記得大典的儀程中有一項是挑選十歲的男童獻璽,此事就交給周大人辦吧……明日辰時,我就要見到選出的男童?!蔽羧仗?祖立國前,曾夢到有仙童獻璽,認定是祥瑞之兆。后世登基大典,便將男童獻璽納入了儀程。 常安低頭應“是”,手心一把細汗。 姬昱又想起什么,轉向蘇晏:“有件事情還得拜托蘇大人……” “殿下吩咐,臣不敢當拜托二字?!?/br> 姬昱笑了笑:“方才秦放的人來告訴我,我皇嫂和小皇侄不見了,翻遍了整個公主府都沒找到……這事,看樣子還得蘇大人親自出面……替我找找……蘇大人明白,這二人不除,我心中多少有些難安?!?/br> 蘇晏躬身垂首:“臣這就去為殿下尋回二人?!?/br> 姬昱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在蘇晏身上盤桓了一個來回,最后落在他微彎的脊梁上,笑了笑。背轉身去,忽然張開雙臂,夜風鼓起他的廣袖,吹起他的衣袍,他似須臾間要乘風而去,羽化登仙。 山雨已然到來。 常安仍在跪著,細雪打在他的膝蓋上。只這么一忽兒工夫,他已感覺到雙腿僵硬。宮中從來不缺炭,身為總領內監,他也從來沒缺過炭。但這在宮里的數十年,他已不記得有多少個雪夜,感受過這樣徹骨的寒冷。 他就那么不發一聲的僵硬的跪著,良久,聽到眼前那遮天蔽日般的背影低低地吐出一句:“發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