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9
蘇晏目光觸及那一片銀刃,輕咳了一聲,垂下眼眸,“好,我先說?!?/br> 他其實一點也不怕懷璧手里的刀。他知道她不會對自己下手。若當真會下手,方才就不會回來。 可現下她在氣頭上,要讓她消氣,首要便是示弱。 昔日是她在他跟前示弱,而今變成了他向她。 也正因為此,他方才才那么積極找死地先提了個要求。 一遞一推之間,更顯得此刻的他無比乖巧識時務。 片時,蘇晏如同挨了先生板子的學童,乖順地微垂腦袋,緩緩道:“第一回,便是你上京途中,流民之事?!?/br> “第二回,是將那賭坊人私扣住,讓你尋不回錢財?!?/br> “第三回,是托燕歸樓小二將幽州會館的消息告訴你……這些皆是你知道的?!?/br> “如此說來,還有我不知道的?”懷璧一聽這話,聲音陡然冷了幾分,被他覆著的手往回抽了抽,卻覺察到他使了幾分力,將自己死死壓著。 懷璧本欲用蠻力掙開他手,卻聽見他可憐兮兮道:“別動,痛?!?/br> 這張臉,加上這可憐兮兮楚楚動人的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不去賣/笑實在是可惜了。 然心中這么暗罵著,終顧忌他肩頭的傷口,沒有再動。 誰成想他卻得寸進尺:“這幾回,都是為了讓你搬到我院落來,就算一回……好不好?” 懷璧愣了愣。 冷冷道:“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蘇晏摸了摸鼻子:“我在跟你算賬……不,是你在跟我算賬。但這賬有諸般算法,幽州人常說,有棗沒棗打一桿子,興許你會認為我的算法…亦十分有理?!?/br> “沒理!沒理!”懷璧見他連如此商賈的計較行徑都能說的這般清新,明白言語上不是他的對手,有些氣急敗壞地回道,就差是要拍著床板應和。 “那就沒理,沒理?!碧K晏見她如此,立刻好脾氣地附和了一句,唇畔還掛著一點笑,仿佛挨的不是一通訓斥,而是一番表揚。 懷璧冷著張臉,沒有再回應。 須臾,方又問:“還有呢?” 蘇晏繼續交代:“第四回,是你我庭中飲酒,我確實…在那酒中下了藥……” “你……”懷璧騰地起立,帶的蘇晏右臂一動,牽動傷口,他不知是真是假,痛地輕嘶了一聲。 懷璧看著他凝起的眉頭,良久,終憤憤坐回到床邊,嘴里恨恨吐出“活該”兩字。 聽見這兩字,蘇晏反倒厚顏無恥的一笑:“我活該無事,只要你消氣?!?/br> 懷璧怔了怔,紅著一張臉,不知如何發作。半晌,才強弩之末地擲下一句:“油腔滑調!” 蘇晏當即辯駁:“我這并非油腔滑調,我是實……” 懷璧卻止住他要出口的話,雙頰不知何時飛上霞色,手指著他,聲音更冷了幾個度:“少廢話,說正事。你為何要在我酒中下藥?”然而這冷聲與那霞色相稱,卻有種奇異的、令人心癢的矛盾感。 蘇晏對著她那纖白如蘆葦的手指,發了會怔,直到她注意到他的異樣抽回手。他才連忙低頭,掩飾著輕咳一聲,方道:“那晚姬昱在府中設宴,欲邀你過府,而恰好,昭陽公主也在?!?/br> 懷璧立刻明白過來,他不想讓昭陽公主看見她,牽出事端。其實是在保護她…… 那也不行! 懷璧頭頂三注青煙,氣地起立在屋內走了幾個來回。蘇晏見她如此,忍不住好心提醒:“桌上沏了菊花茶,能潤燥降火?!?/br> 懷璧連氣之下腦子已幾乎停轉,聽他這么說,想都未想就走到桌邊,為自己大斟一杯,一口灌下去。 一口茶入肺,方覺眼前清明了一些。 忽然想起什么,將空茶盞在桌上摔了兩摔:“我出門前還沒有茶,這茶是何時泡的?”轉念反應過來,那茶入口是溫的,恰到好處,算著時辰的話,大概是…… “方才我與宋祁去外間談話,你私下吩咐瓦當的?” “嗯?!?/br> 懷璧冷笑:“若是我此刻對你所說之事毫無反應呢?” 蘇晏垂眸:“氣滯郁結,更容易傷身……廚下備了藥膳,有疏郁理氣之效?!比萆珳睾推届o,一派無害之態,還適時咳了兩聲,好像有人反過來迫害他。 懷璧手端著那空盞,怒極反笑。 然而氣歸氣,但何嘗不明白,蘇晏連手上的茶、昨夜的醫師、乃至換衣的溶月都步步籌謀到了,其心智根本非常人可以比。 自己亦遠不是對手。 而且其實,他們也不必成為對手。懷璧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心里也明白,他做這一切,若說有共通之處,那便皆是為了護住她。 她不知道蘇晏為何如此。撇開數年前短暫的相交,他二人可謂說幾乎沒多少交情。饒是數年前,蘇晏亦是冷面冷聲時居多。 或許…還是為了給虞遠翻案? 這念頭在懷璧腦中滾動,卻不知怎的,潛心里,并不能真的令她信服。 不過……不管了,反正蘇晏心深似淵,憑她此刻,也猜不出什么。倒不如想些眼前迫切的,譬如——十七當時請來她與昭陽,究竟是無心的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欲掀起風波? 她傾向是后者,放下茶盞,皺眉問:“姬昱究竟想干什么?” 蘇晏明白她問的是什么,略略沉吟,正色道:“京中有段秘辛,知道的人不多,不知你惦著上陳閣老家吃壽宴,這個聽說過沒有?” “你說說看?!?/br> “昔年三皇子妃人選,原本定的是江洲杜氏的小姐。杜氏父子兩相,在朝中聲望頗高,尤其是老杜相,致仕前還被加封了太師之銜……但當時杜家并無人在朝中任要職,光有聲望沒有實權……與杜家結親,可以避免結黨之類的事端。其時陛下春秋鼎盛,最忌皇子結黨,私下培植自己的勢力。杜家可謂是最好的人選?!?/br> “可如今的三皇子妃卻是旁人?!睉谚档?。 “是。如今的三皇子妃正是陳閣老幺女。陳閣老虞遠案后致仕,也是為著這個原因?!?/br> “為了將女兒送進三皇子府?”懷璧納罕。 “沒錯。陛下容不下外戚手握重權。當時姬昱還未出生,三皇子姬晟是東府最可能的人選。而且……虞遠案后,陛下重病了許久,據聞……傳位詔書都擬好了……” 懷璧驚了一驚,腦中驀然跳出那個雖未看清楚模樣、但不知怎的感覺就很老態龍鐘的模樣,好一會,方皺眉道:“這么說來,陳閣老竟所圖甚遠了?” 怎么和段青林告訴她的陳閣老不像同一個人? “其實……倒并非如此……”蘇晏道:“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你說?!?/br> “右師被殺是在正月里,大理寺接過案卷主審此案是三日后。而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