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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如山巒坍塌般涌來,沒入金發大祭司的體內,絕大部分都匯聚到了他的眼瞳中。表面上看,那雙眼依舊湛藍,也足夠清澈,任旁人怎么打量,也不會發現有什么異樣。當然除了極少數人——或者說只有一個人——以外,并沒有誰能夠離地位尊貴又性格冷淡的大祭司這么近,還可以放肆地湊近看他如寶石般剔透的藍眼睛,這一點沒人注意是合情合理的。可掩飾得這般完美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大祭司自己身上。他的眼睛自那一天后就開始偶爾發疼,視力以緩慢的速度在下降,待到過去一段時間,就發現離得頗遠的景色忽然看不清晰了。再過一段時間,不僅是遠處,連近在數米范圍之內的事物也需要多分辨幾眼,才能夠認出來。這之后的幾年,又發展到了什么地步——想來也無需細說,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夠得到答案。那個答案著實沾上了“殘酷”的邊兒,如果被人知曉,定然會掀起難以抑制的風波。所以塔希爾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他也著實是個做起重要之事來極其苛刻嚴謹,對自己不會手軟,只會更加殘酷的人。只要有心想偽裝,就沒人能看穿。在非需要公開露面的重要場合,大祭司與人的交際極少,只要聽過一次聲音就能記住他是誰,下次再見即使看不清面孔也不會認錯。就算是到了必須接受萬眾矚目、很容易露餡的地方,只要小心一點便不會露出破綻。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茍言笑,不是能夠隨意攀談的類型,把必須之事完成便可。那些儀式做過成百上千次,早已爛熟于心,閉著眼都能完美地完成。沒人能想到,塔希爾要做到真正的“完美”,就決定早早地未雨綢繆。他的眼睛還沒到完全看不見的程度,但他卻要為這個不確定的未來提早做準備。神廟內的路線之前就已經銘記在心了,可只是這樣還不夠。每日停在圣湖邊,沐浴在晨光中的金發大祭司會在無聲里向四周眺望,將能看到的一切盡可能地記在心中。不止是大致的景象,還有諸如路邊野花與野草生長處的范圍,從圣湖到神殿需要經過的臺階都有幾層,每一層上下的距離與寬度又如何……在竭力為自己的偽裝做鋪墊的這個人也很奇怪,他記那些必須的細節就算了,還要額外關心一下路邊的野花,不讓自己以后不慎踩到它們。只不過,就算到了這一步,也還是不夠。雖然一年之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神廟,但他還是要去到外面去的。塔希爾不著痕跡嘗試了數次閉上眼,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努力正常地行走。試驗得磕磕碰碰了不知多少次,不會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布滿刺目的淤血后,他終于學會再用聽力來判斷方位,還能提前預知到一點障礙存在了。明明可以省事,直接用法術——話是這么說。要做到準備完全,就必須考慮到無法使用法術的情況。塔希爾對自己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的原因絕口不提,就當單純只是他多想吧。這些準備在暗中徐徐漸進,現于人前的大祭司依舊是老樣子,不曾有半點改變。他可是連唯一能看穿這偽裝的人都順利隱瞞過去了的……頂多,還是不慎留下了些許破綻,但運氣很好,都沒被揭穿。僅有的兩次破綻都出在最近,并且相隔時間也不遠。第一次是出現在心神不寧,不知怎么就走到塞尼迪大人家中的那一天。塔希爾這般失態的真正原因,難道只是連著幾夜沒休息好?又或者,是如拉美西斯憑借自己聽到的事情悄悄猜測的那樣,是因為走在無處不喧囂的人群中,被同父異母弟弟的婚事消息所擾?不是。當然都不是。節日當中出現的異變,讓距離風波最近的塔希爾第一時間警覺起來。他當時還沒有那么快想到拉美西斯身上,可僅憑心中不禁浮現的不祥預感,就讓他久久不得安穩,幾乎坐立不安。這股不安,在到了塞尼迪那里之后順勢得到了擴張,到了只聽到只字片語就不禁雙拳緊握,心口頓時抽痛的地步。塞尼迪告訴他,既然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就絕不可忽略法老那邊的情況,當然,還有拉美西斯王子。他們二人的安全,可能得不到保障。就是后面那半句話讓本是安靜聽著的塔希爾一愣,身形不受控制地僵硬了瞬間,險些坐不穩。“拉美西斯——還有塞提陛下,難道才是咒術師重點關注的對象?”“結合前位法老的……和某些我也只知道些許宮廷秘聞,傳聞中的咒術師所針對的應該就是當朝法老本人?!?/br>塞尼迪其實只是隨口將拉美西斯王子加進去,未來的法老好歹還頂著“未來”兩個字,不是正兒八經的法老。他覺得,那專盯著法老下詛咒的家伙應該還不至于勤快地把王子也盯上。但沒想到的是,這隨意說出的一句話似是被塔希爾聽了進去,大祭司的表情當即就不太好了。“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塞提陛下,和王子殿下?!?/br>“……那你就要多加留心了,塔希爾大人?!?/br>塞尼迪隱約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怪在哪里又說不出來,總不能是話里的重點順序反了,好似王子的優先度還在法老前面?這肯定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拋棄理不清頭緒的細節,他們接下來又繼續說。這次塞尼迪又告訴塔希爾,雖然不確定這次在節日中動手的咒術師和賽爾特是不是同一個人,但自己大概知道一點線索。“三十四年前,在法老拉美西斯一世的墓室中,借用賽爾特的身體扭頭對我邪惡一笑的那個“男人”,故意對我說過一句話?!?/br>“他說如果有一日想來找到他,不管是懷著癡心妄想要將他討伐,還是有意投奔阿吞神的懷抱,都必須帶上這根權杖?!?/br>回憶之中的昏暗墓室,話音落下,人影消散,光是端詳都會給人發寒之感的蛇杖從暗處咕嚕咕嚕滾出,便是緩慢地滾落到嚇傻了的塞尼迪腳前。塞尼迪看到了那根蛇杖,心神第一時間就為之一蕩,差點就被蠱惑著去將它拿起。但在快要碰到蛇杖的時候,年輕的塞尼迪的脖頸里冷不防進了涼風,讓他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墓室內恢復平靜,尸體和“賽爾特”都消失不見,仿若方才的恐懼全來源于一場夢——但必然不是夢。正因為懷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塞尼迪沒敢直接去碰社長,找了塊布將其包住,放入一個陪葬用的首飾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