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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服務對象不滿抱怨很可能導致丟失這份來之不易的謀生之路。她剛才不小心被石塊絆了一下,熱水沖調的代可可脂潑了坐在對面的年輕女人一身。 這種低級錯誤足以點燃他人怒氣噴薄的開關。 那是個被從爆炸現場解救出來的年輕女人,她似乎被□□鬧出來的動靜嚇壞了,即便迎面讓人潑了一身熱可可,仍舊蒼白著臉盡量保持鎮定與教養,可惜翕動的淡色嘴唇出賣了她平靜表象下涌動的暗流。 深秋稀薄的陽光照在她白到透明的臉上,睫毛末端跳躍著淡金色光斑。 然后,下一秒,她在護士驚恐目光中,毫無預兆的,哭了。 沒有斥責,沒有抱怨,沒有謾罵,沒有任何粘稠厚重的負面宣泄。 只有無聲無息的,承載著洶涌情緒的眼淚破閘而出。 她就那么安靜坐著,仿佛白色大理石雕塑般被一身深咖色寬大線衣襯得可憐又可愛。女子緊緊抱著手里只??諝さ囊淮涡约埍?,坐在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面前任由自己涕淚橫流毫無形象可言。 護士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這位女士所遭遇的痛楚似乎并不僅限于剛才那個瘋子造成的爆炸,還有什么深層的,被她自己強壓進心底多年的破潰終于被觸及。 一句簡單的“你還好嗎”并不足以安慰,此刻所有語言都是那樣蒼白無力。 很快醫生就來了,檢查過后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她原地流了半個小時眼淚,忽然抬手抹抹臉轉而用獲救小狗一樣感激的眼神追著每一個路過面前的醫護人員看。 “您好,請記錄一下姓名和聯系方式,方便后續我們開展調查工作?!?/br> 后續進入現場的普通警官遞了張表格,女子用一種飄飄忽忽好像過期雞蛋散黃兒似的眼神接過筆紙埋頭一通龍飛鳳舞,又過了一會兒才被允許放行。 “謝謝你的熱可可,還有保暖毯?!彼褳M代可可脂的毛毯還回仍舊待命的救護車,抱著一束掙扎向上的向日葵提了個小塑料袋慢慢走開,走走停停,時不時看天看地東張西望一番,就像是在醫院住了太久終于被允許接觸陽光那樣。 小護士懷抱洋溢代可可脂味兒的毛毯目送奇怪女人從被炸毀的丸善大樓走出去,從一片陰霾走入秋日燦爛陽光,就像她懷里那束向日葵一樣瞬間變得鮮活。晴空中南飛的大雁高亢鳴叫,呼朋引伴遷徙。長發女人抱著向日葵離去的背影在滿地碎石瓦礫映襯下顯得既脆弱又強韌,護士忽然低頭揉揉眼睛,又抬頭扭過去看了一眼,咧開嘴做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廢墟上也能開出向陽花朵。 此刻她的笑容與任何形容容貌的褒義詞都不相關,卻比之前營業用甜美微笑更加治愈。 第3章 告別幾乎被徹底炸毀的丸善大廈,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趕緊抬手摸摸險些被醫生切掉的半張臉,還有那顆要了命的智齒。 不管怎么說,能讀檔重來總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兒,容我先打開電話找家最貴的私人醫院給自己預定全套牙齒檢查及護理套餐,謝謝。 銀行賬戶上的數字只有被劃掉一部分時才是錢,不用的話就只是一串單純增加的字符而已。 雖說我曾經幾乎落魄到快要下海去畫成人漫畫……但并不是沒有夢想的完全體咸魚。除了久違的激辣巖漿咖喱飯,家里還有我那倒霉作家朋友失蹤前送來的幾冊舊手稿,被壓在書桌最深處默默等待。 畫手總會與寫手成為好朋友,這簡直是一定的。 作家為我的主角注入靈魂,我使作家的主角有了張臉生動起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用白撿回來的這條命掙夠足以自行發書的錢,繼續完成我們共同的理想——蹩腳作家想看到自己的文字印刷成冊,蹩腳畫家想看到自己的插畫附在正經書里。 如今這個年頭,無論從事什么行當都非常辛苦。作家販賣思想的同時總得迎合大眾口味弄點并不想寫的細節,同樣,畫家面對市場這個甲方爸爸也不是那么有底氣。 住院前沒能實現的愿望,如今以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方式獲得延期。這不僅僅是我的,很可能也是屬于我那友人的,最后一次機會。 又一次打開手機,不用一分鐘就在短短通訊錄最底端找到了個勉強算是熟人的電話號碼——黛真知子是我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后她考上早稻田大學的法學部,不像我,只想做條米蟲混吃等死。 真知子大學畢業后進入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律師事務所,在所長兼訴訟屆巨擘三木長一郎先生手下進行職業律師的修行…… 我的意思是,我打算離婚。當然得找一位值得信任的熟人打官司。 并不是說極端到一定要上法院的程度,該怎么表達才能讓大家明白呢,實在是坂口先生太特殊了。 作為內務省普普通通一社畜的坂口安吾,我敢和隨便什么人打賭這家伙一定不會出席家庭調解委員會的初步調節,甚至律師函寄到辦公桌上也不能保證被他看見,唯有訴訟狀態下因缺席審判直接被判敗訴才有可能讓我們彼此解脫。 沒錯,是解脫。 五年時間,將近一千八百天,抓緊點都夠舉辦兩屆奧運會了。除了剛結婚時偶爾還能在家里看到下班歸來或者出差歸來的坂口先生,往后四年這個人就像是戶籍冊上的幽靈一樣只見其名不見其影。夠了,我想這樣真的是夠夠的,畢竟我也不是非得有人養活有人陪伴才能活下去的類型,給彼此自由也是給彼此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 想想坂口先生遺留在書房里的些許往來書信。無論是哀怨陰郁的津島美智子小姐還是潑辣熱情的中原泰子女士,可能都比我更加富有詩意與靈性,或許她們才是眼鏡子的靈魂伴侶。在這場看不到光影聽不到聲音的戰爭中,我一敗涂地,最終不得不苦笑著退出舞臺。 ——再不濟也得成全坂口先生和他的工作小姐雙宿雙飛,這樣一來他們還可以和電腦小姐湊成三人行,以及之前提及的兩位……等等!看不出來啊,安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被自己腦補出來的修羅場畫面逗笑,路邊行人紛紛投以驚懼目光避之不及。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傳來元氣滿滿的健康聲音:“這里是黛律師,請問您是……?” “啊……真知子,那個,我是矢田,矢田吹雪?!蔽液芘聦Ψ桨言浀膶W渣扔出腦海徹底清除,趕緊介紹自己:“我和你就讀過同一所高中,都在橫濱市的青葉區,還記得嗎?” 對面的聲音立刻熱情起來:“哦哦哦!是吹雪!當然記得啦,你不是結婚了改姓坂口么?一下子說起原姓氏有點混亂嘛!” 我嘆了口氣,為她解釋疑惑:“是這樣的,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