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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亂逛著，七扭八拐闖進個小巷，盡頭一家老字號工匠坊。我想了想，要不就給衛瀾刻座印章好了。

我向工匠先生請教方法，他當我是學著玩，教的都是皮毛，只等我摸出一兩銀子才認真起來。

領悟了八·九分，我掏出一塊玉帝玩膩送我的玉石，回想第一次見衛瀾的時候，依他那時青澀的眉眼刻了個玉童。

一寸見方，工匠先生雙眼直愣愣，嘆這是無價之寶。

我在底下認真用小篆刻上“衛瀾之印”。

果然，還是親手做的東西更有成就感。

茶樓。

我把這印章送給衛瀾，他高興地抱住我，嘴里不停念叨著他以后都要用這個章署名。

衛瀾說他爹給他取字號為正清，說是希望他以后行走江湖時為人端正處事清明。

我說這個表字很好，衛瀾像是有點猶豫地沉默了一下，啟唇：“那……書華以后就稱呼我的字好了?！?/br>
我便輕聲道：“正清?！?/br>
他又開心又擔憂的眼神被我瞧得一清二楚。

“很好聽啊?！蔽椅⑿?。

“真的？”他的眼里有光。

“嗯?！蔽尹c頭，然后補充一句，“正清?！?/br>
他笑了。

突然有一瞬間，正清在夕陽的妃色中，美得讓我想去吻他。

我也就那么做了。

一枚淺吻。

正清緊緊抱住我。

“爺，叨擾了，點燈了?！?/br>
門外女子推門而入，靜靜掛上一盞燈，又靜靜離去。

小間里亮堂起來，我看見正清的臉上漾著微紅。

樓外商鋪也挑起燈籠來，準備著夜市，油燈在或白或紅的紙罩子里跳動，一排明晃晃的光在晚風里輕搖，蜿蜒至大路的遠方。

“書華?！彼粗巴庑÷暤?。

我看見幾根發絲黏在他嘴邊，伸手拂去。

他握住我的手。

“我愛你?！?/br>
這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語言。

月老來了。

對，那個成天瞎牽紅線的月老。

哦，還有金花娘娘。

她帶了好多糖。

嫦娥姑娘滿臉通紅，想跑過來說點什么，但看著我身邊的衛瀾，又默默退了回去。

玉帝正哭著往嘴里塞糕點，說這里的東西也太好吃了。

真是熱鬧。

正清看著憑空出現的他們，手中還未落下的棋子立即射向最好欺負的玉帝，另一只手把我拉到他身后。

棋子在半空停頓了一下，然后直直掉落。

正清緊張地瞇起眼睛，抽出的佩劍帶著殺意。

“正清?！蔽遗呐乃募缡疽庾屗潇o。

“他們……是我家人?！?/br>
對面四個家伙聽見這話表情各異。

月老狠狠從鼻腔哼了一聲。

金花娘娘捂嘴笑。

嫦娥姑娘看上去無比激動。

玉帝……玉帝依舊哭著吃東西。

“書華的家人……真不簡單?！?/br>
正清收起劍，回頭看我的眼神復雜。

最終，在玉帝說漏嘴的情況下，我暗地里征求過他們的同意，向正清坦白。

正清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就隨意把玉帝手里的糕點隔空拿了過來。

“我的桐花蜜糕！”玉帝雙眼朦朧委屈地看著我。

我向玉帝投以抱歉的眼神，轉眼看著正清的表情，然后把半空漂浮的糕點用念力捏了粉碎。

玉帝簡直要哭暈過去。

可是玉帝還沒醞釀好感情大哭一場，正清的眼睛里有東西亮晶晶的。

“書華……”他低啞著嗓子，“你要離開了嗎……”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眼淚就噴涌而出。

“不，我不走?！蔽液眯陌参?，“你怎么有這種念頭……我不會離開你的?！?/br>
“可你是仙……我是人……我們終究是無法……”

我覺得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抱過去，親他。

“喔哦——”

那四個家伙齊齊發出看好戲的聲音。

正清紅透了臉，一把推開我，可他害羞的樣子讓我更想欺負他。

“我會陪你老去的，不要擔心?！蔽揖o緊擁住他。

他在我懷里一聲不吭。

我與他們商討脫離仙骨的事情。

月老雙拳攥緊又松開，然后再攥緊，表情嚴肅。

金花娘娘一副狠下心的表情，一把拽過月老的手，里面一個小葫蘆。

嫦娥姑娘哭得一塌糊涂，特別沒有形象。

玉帝……我就沒見過他安靜的樣子。

“從老君那里拿來的……以防萬一……”月老沙啞著嗓子，“就料到你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金花娘娘忙拍拍月老的背讓他平復心情：“……這里是脫骨丸，已經拜托老君盡量減輕痛苦了，你若是真心愿意……就收下吧?！彼ㄈパ劢堑臏I。

嫦娥姑娘低著頭，哽咽好久才說出斷斷續續的話：“我……我會永遠……記得你的……?！Ｄ銈冃腋！?/br>
玉帝……請找個人把他抱走謝謝。

“多謝了?！蔽医舆^小葫蘆，把里面的仙丹倒出來，吃下去。

無論如何，都是痛苦的。但我一想到正清，這痛苦就可以減輕。

我們可以從而立到耄耋，從青絲到白發，從溫酒到淡茶。

煙雨樓臺，綠海咸風，孤煙落日，蒼云險崖。

這些地方，還想和你再踏一遍。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我們。

“我愛你，書華?！?/br>
你曾對我說過無數次的話，我從未有過回答。

可我在心里已經說了無數次。

我也愛你，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