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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建國走了。季糖的手機傳來院長的聲音:“季糖先生,您在聽嗎?”季糖:“在聽?!?/br>“您送給老人的那盆長壽花,我們會幫您照料好的,以后記得經常來玩。傅建國走了,這里只剩下六名老人,全是老兵?!?/br>“嗯?!奔咎钦驹诼窡糁?,單手插著口袋,任由光芒給自己蒙上層光暈。他揚起唇角,眼里盡是柔和的笑意。“不過,您說的不對。傅建國爺爺沒有走?!?/br>“他只是回家啦,回家看皮影戲了?!?/br>“……”院長聽不太明白季糖的意思,沒有說話,而是和季糖告別,便掛斷電話。季糖放下手機,奔向不遠處的傅臨山。傅臨山為了這場皮影戲,特地換上箱子里的軍裝。男人穿軍裝的模樣很好看,緊致的布料一絲不茍地包裹住他的身軀,帽檐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落下一抹陰影,使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緒。季糖瞅了他一眼,夸贊道:“你做的皮影戲很好看?!?/br>男人一邊把零零散散的皮影戲道具收拾好,然后放入那個大箱子里,沒有回答季糖的話。即便他換上軍裝,那種冷冰冰的氣質仍是不改。季糖幫忙把箱子揣起來,然后繼續找旅館。男人跟在季糖背后,他突然輕輕地俯身,低聲對季糖道:“謝謝?!?/br>冰冷的氣息噴灑在季糖耳后,徹底染紅白皙的皮膚。季糖臉一紅,想推開對方,但男人卻突然牽住他的手。傅臨山的手很有力,手心帶有長期用槍而形成繭,磨得季糖手有點癢。傅臨山低聲喃喃道:“我本以為時間沒有過得這么快。我以為我出來的時候,還能看見我的戰友,還能看見我所熟悉的一切?!?/br>“我以為大家都還會記得我的。沒想到以前記住我的人,都已經一個個地死去?!?/br>他早已因為死亡而被時間丟棄。世人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遺忘他。季糖本想說些什么,卻看見對方變成了小兔子,啪嘰一聲掉在地面。軟噠噠的小兔子布偶,靜靜地躺在地面寬大的軍帽中,毛茸茸與軍裝,在暖黃色的路燈中顯得特別溫馨。季糖無奈,只能將裝有小兔子的軍帽拿起來,放在箱子上。小兔子怕摔下來,便緊緊地扶住帽檐。他走了半小時,終于在看見一家小旅館。他迫不及待地訂好房,然后入住。他進入房間,剛一將背包放下來,鼓囊囊的背包便聳動幾下,從中鉆出許多厲鬼附身物件,噼里啪啦地滾落在地。包括小黑氣團子,摔在地面發出啾啾啾的惱怒叫聲。季糖:“…………”他想藏好小兔子。但已經遲了,小兔子從軍帽中爬出來,用短短的小腿爬向小黑氣團,瞅著這個陌生的厲鬼。黑氣團對小兔子警惕性很大,發出異常兇猛的啾啾啾。小兔子絲毫不示弱,用軟糯糯的兔爪子撲向小黑氣團。兩只鬼扭打成一團,黑氣四處亂竄。季糖皺眉,上前扯開他們:“別打啦?!?/br>小兔子在季糖手心中掙扎,不滿地嘰嘰叫起來,黑氣團徑直從季糖指縫中鉆出來,躲到一邊盯著小兔子。季糖將厲鬼們都放置在房間不同的角落,免得他們半夜吵起來。這還是他們用附身物件待在一起的模樣。季糖不敢想象如果他們變成人形,聚在一起會發生什么事。他想不出,至今也沒有讓他們聚在一起過。處理完厲鬼們的事后,季糖洗了一個澡,便上床睡覺。臨睡前,他打開手機,看一眼去往首都的地鐵票。這座城市有個地方和其他城市不一樣,這里有可以直達首都的地鐵。季糖拍攝完最新一期靈異視頻,這幾天恰好有空。他想陪傅臨山去首都看升旗。傅臨山的記憶都停留在六十六年前的戰火中。并不知道現在已是太平盛世。季糖不能用蒼白無力的語言和他講述這些,他想讓他親眼看見如今的太平。——次日。季糖早早起床,背上背包,坐地鐵前往首都。首都的地鐵很多人,季糖足足花費三四個小時,終于抵達首都。他第一時間租了一家酒店,為次日看升旗儀式作準備。小兔子靜靜地坐在他肩膀上,軟乎乎的小耳朵聳拉在腦門邊。季糖捏捏兔子耳朵,笑瞇瞇道:“傅醫生,等到今晚凌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br>“嘰?”小兔子用小爪子推開季糖的手,腦袋一扭,沒回答季糖。季糖戳戳小兔子。下午。季糖早早便開始補覺,一覺睡到次日凌晨三點。天安門的升旗儀式在六點左右開始,但如果要搶前排的觀看位置,得早早出發。季糖帶小兔子,在路邊夜宵店買了粥做早餐,然后早早去天安門蹲著。首都的天氣很冷,季糖只穿了一件大衣,整張臉都埋在圍巾中取暖,時不時用手呼氣。小兔子似乎察覺到什么,往少年的頸脖處挪了挪,以此用自己毛茸茸的身軀為少年增添些溫暖。季糖伴著熱氣喝完了粥。小兔子早已變成高大的男人,守在季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幫季糖擋風。他依舊穿著軍裝,在滿眼紅色的天安門門口很亮眼。但除了季糖,并沒有人能夠看見他。季糖把粥盒放進垃圾桶。傅臨山環顧片刻,只覺得這里有點眼熟,下意識地詢問道:“這里是天安門?”“嗯?!奔咎屈c點頭。傅臨山皺眉:“來這里做什么?”季糖笑瞇瞇道:“待會您就知道啦?!?/br>今天天氣冷,前來觀看升旗儀式的人很少。季糖也不用被人群擠成一團,能夠穩穩當當地和傅臨山站在一起。男人死在冬天,他弟弟為他留下的也是長款冬季軍裝。他身上及膝的軍大衣衣擺隨著風飄蕩,額前的碎發也隨之被吹起。升旗時間要和太陽滑出地平線的時間天邊亮起淡淡的光芒,季糖也看見天安門那邊傳來動靜。他站直身體,屏起呼吸,緊張巴巴地等待升旗隊的到來。沒過一會。他看見天安門國旗護衛隊從天安門中邁步而出。他們穿著墨綠色軍裝,腳步聲整齊而有序,每一步都能喚醒這座尚在沉睡中的城市。第一列護衛隊走出來后,第二列便是護旗手。護旗手拿著國旗,邁向旗桿。血紅色的五星旗幟,在金色晨曦中隨風飄蕩,成為這片大地中最顯眼的剪影。國歌緩緩地響徹整個天安門廣場。傅臨山站在沒有被光照亮的地方,身穿老式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