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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氣的動靜響了起來,許道宣掃了眼四周,發現并沒有其他什么可供藏身的石頭,只好冷漠地蹲下來,盯著地上一群搬家的螞蟻。直蹲得腿麻到失去知覺了,那曖昧的喘息才謝天謝地地停了。許道宣猶如一位提前進入衰老的老頭子,扶著巨石的邊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偏生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要故作關切地問:“道宣你怎么了?”“我很不好,不僅膝蓋不好,身心也不好,長安你們下回還是——”“找個我看不見的地方卿卿我我”這后半句話,在墨王殿下飽含威脅的視線下,被迫咽了回去。許道宣不得不屈辱地改口道:“還是先趕路吧?!?/br>許道宣說完,在心里唾棄了自己兩息,認為自己迄今得不到如意,不是沒有原因的。緩過勁,許長安邊收拾被薛云深揉亂的衣領,邊憤憤地鼓了他一眼。薛云深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回之一笑。距離回到塞雁門,約莫還有兩天的腳程。走得快的話,明天傍晚時分可以抵達。走得慢的話……那就看究竟有多慢了。三位穿紅綠的、穿粉的以及穿紫的青年人,在荒郊野外露宿三晚后,終于快到了塞雁門。進城門前,許長安強烈要求換回自己原先那件,因為某種難以啟齒的體位而導致皺巴巴的春衫。“不行?!毖υ粕钤缇椭?,許長安執意要帶著那件該扔的袍子肯定沒好事?,F在猜測得以證實,當即一口否決道:“你現在身上這件好看?!?/br>“粉色哪里好看了?!”緊緊扯著春衫衣角,許長安怒道,“再說粉的別人一看就知道了!”“知道什么?”薛云深明知故問。他湊過來貼近了許長安的耳邊,收聲成線地追問道:“知道粉色是你花冠的顏色,還是知道我們同——哎長安!”薛云深話沒說完,就遭到了來自摯愛王妃的襲擊。忍無可忍的許長安,將手里的春衫劈頭蓋臉地砸在了薛云深的腦門上,而后一甩袖,怒氣沖沖地大步走了。只是怎么看,怎么覺得他背影頗有種落荒而逃的狼狽意味。這會兒許長安因為惱羞成怒,而放棄了與薛云深抗爭到底。等到進了城以后,已是追悔莫及。收到消息前來迎接的查將軍倒還算克制,隨后趕來的段慈玨,簡直是當場報了許長安當日的點火之仇。“衣衫都變了顏色,可見迫不及待的,不僅僅是殿下一人了?!倍未全k笑瞇瞇地開了口,緊接著話鋒一轉,突兀直白地問道:“不知授粉順利否?”許長安微微一笑,正要反唇相譏,卻不知楚玉從哪里角落里冒了出來,紅著眼睛往他懷里撲:“公子可算回來了,楚玉盼星盼月亮,想公子都想得吃不下飯了?!?/br>段慈玨笑容登時一僵。頂著段慈玨哀怨又仇恨的目光,許長安親切地揉了揉楚玉的毛茸茸的腦袋,故意問道:“有這么想我,那有沒有給我繡錢袋?”繡錢袋是楚玉的特殊嗜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跟誰學的,有一陣子熱愛得很,給府里每個人都繡了,光是許長安,就得了梅蘭竹菊四君子,春夏秋冬四季外加繁簡易奢四類共十二只。再加上許長安少時身體不太好,每次他生病,桌子高的楚玉就搬來圓木凳,一邊看著他,一邊繡裝心意的錢袋,每落一針就要道一句公子平平安安。故而這么多年下來,許長安積攢了一大匣子錢袋同時,楚玉也養成了個惦記自家公子就開始繡錢袋的習慣。先前四海波那回,許長安昏迷,有薛云深守著,楚玉挨不到自家公子的邊,船上又不便,楚玉沒能繡成。這次得了空,另外彩線齊全,便全心全意地繡了兩只嶄新的錢袋。“嗯!”楚玉重重地點了下頭,認真道:“楚玉有繡哦?!?/br>說完,他如視珍寶地打開了胸前的衣襟,掏出兩只繡工精美的錢袋來。那錢袋與以往的略有不同,精致花紋不居正中,反倒各自偏安一隅。許長安接過,將兩只錢袋合到一起,發現恰好是一半是仙人球花,一半是牡丹花。兩種牛馬不相及的花,在這只小小的錢袋上,竟然相得益彰地仿佛本就是渾然一體。“底下還有字?”許長安瞧見細小的繡樣,問道。楚玉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本來想讓恩人寫幾個字,給楚玉照著臨的,但是恩人不肯?!?/br>頓了頓,楚玉又頗為緊張道:“公子,王爺會不會嫌棄楚玉的字太丑?”“當然不會?!痹S長安肯定道。原本只想令段慈玨醋一醋,卻不料收到了這樣一份大禮。摸著精巧雅致的錢袋,許長安忍不住笑了下,他伸手彈了彈楚玉的腦門,待楚玉吃痛驚呼,才接著道:“我書童這樣淳樸的墨寶,可謂天上地下獨一份,歡喜還不及,怎么會嫌棄?”得了夸耀,楚玉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沒過多久,薛云深追上來。許長安走到他身邊,親自替他將錢袋系了上去。“長安這是什么——”薛云深嫌棄的語氣,在瞧見錢袋上頭的字時,來了個天壤之別的轉折。他喜滋滋地摸了摸“白頭偕老”的字樣,而后又發現許長安的繡著是“兒孫滿堂”,當即眼笑眉飛道:“有勞楚玉,錢袋我很喜歡?!?/br>“長安也很喜歡?!毖υ粕罹o跟著補充道。得了禮物的人和送了禮物的人,皆歡天喜地地往城內走,只余下個孤家寡人。段慈玨神情凄慘地盯著遠去的主仆二人背影,嫉恨地險些掐斷了手里的劍穗。自從知道楚玉在繡錢袋,段慈玨著實悄悄樂了好幾天。哪成想今日美夢變噩耗,那兩只錢袋,竟然全同他沒關系!同段慈玨的抑郁頗有點異曲同工之妙的,是許道宣的失落。他前來接駕的在人群中搜索兩圈,都沒找著朝思夜想的小胖球,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如意還是氣我不辭而別了?!痹S道宣蔫頭巴腦地想著,過了片刻,復又重新振作起來。他將錢袋倒了個遍,翻倒碩果僅存的一枚銀踝子,而后用這枚銀踝子買了撥浪鼓,虎頭帽并一些小孩子玩具,興沖沖地殺進了查將軍院子里的廂房。哪料到,不大的廂房里,已是人去樓空了。“執盞呢?”許道宣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后知后覺地想起迎駕的人當中,也沒有執盞的身影。“執盞在你出發去蓬頹漠的第三日,離開了?!倍未全k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許道宣茫然地回過頭,嘴里愣愣地問:“那如意呢?”段慈玨避開了許道宣的目光,沒有接話。熾熱的天氣好像剎那間涼了下來,許道宣感覺渾身上下連綿不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