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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小妖們無一不是四竄奔逃,哪會像此時這般…… 在一旁靜候著旁觀。 他們想看什么?難道不想逃命么? 這個念頭在心口匆匆掠過,也正是此刻,林間妖物不約而同地動作一頓。 薄薄暮色勾勒出妖物們四散的影子,有如藏于深林中的魑魅魍魎。瀕死的太陽降下最后幾絲幽光,點亮一雙雙詭譎妖瞳,裴鈺無比清晰地看到,它們同時轉向了身后的某處。 青年心底警鈴大作,握緊手中湛淵。 微風下的樹影翻涌如浪,似要將整片密林吞沒殆盡,血色夕陽沉甸甸地暈開,在諸多妖物的注視下,于無邊幽暗之中,現出一道利刃般鋒利的影子。 視線所觸,是團火一樣的紅。 裴鈺不敢置信地陡然睜大雙眼。 “等等,這、這誰?” 幻境外的修士們瞬間炸開鍋:“這個架勢,不會真是那個妖族里的‘統領者’吧?不對――這怎么像是個姑娘?六條腿六只手呢?!” “你們覺不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圓鏡前默了一瞬。 “――我靠靠靠靠靠?。?!” 短暫停滯后,終于有人驚呼出聲:“謝鏡辭,這是謝家的謝鏡辭?。?!” 謝鏡辭? 那個昏迷不醒整整一年的謝鏡辭?她什么時候醒過來的?不對……她不是神識受了重創嗎?! 滿堂嘩然。 置身于問道會中的裴鈺同樣驚訝。 他在鬼域見過這臭丫頭,因此對她的出現并未感到十分奇怪,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群小妖對她的態度。 他能看出來,那是再明顯不過的臣服。 一只貓妖從她身后瑟瑟發抖地站出來,瞥見裴鈺身后的三名妖族男子,咬牙露出憎恨之色。 謝鏡辭語氣淡淡:“就是他們出賣了你的村子?” 女孩點頭。 “哦?!?/br> 她眼底黝黑,恍如深潭,聞言微微頷首,語調慵懶得像在家常閑聊:“廢物東西?!?/br> 話音剛落,裴鈺便感到一陣狂涌而至的刀風。 他下意識要擋,卻發覺刀風并未對著他―― 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后就傳來三道撕心裂肺的痛呼,與身體重重倒地的響音。 “謝小姐?!?/br> 她不會不知道,那三個是他承諾放過的妖,如今剛來就致其于死地,無異于同他對著干。 裴鈺知道幻境外有人圍觀,勉強露出一個和善微笑:“你這是做什么?” “這種良心爛透的廢物,難道有不殺的理由?” 謝鏡辭不帶感情色彩地睨他,不知想起什么,唇邊忽地勾出一抹笑:“別人死心塌地好好對他,他卻心懷鬼胎、恩將仇報,僅僅為了一己私欲,非要把恩人置于死地――聽起來就令人犯惡心,仔細一想,還是死了比較干凈,你說呢裴二公子?” 裴鈺眼角一抽。 他不傻,能聽出來謝鏡辭在罵他。 “心懷鬼胎恩將仇報”,說的分明就是他陷害裴渡的那件事,奈何他不能當眾承認,只能握緊雙拳,強行壓下怒氣:“幻境而已,形勢所迫,謝小姐不必較真――不知小姐來到此地,所為何事?” 立于幽林中的紅衣女修上前一步,當她前行,漫天樹影亦隨之一動,有如血浪翻涌。 “我允諾過給予他們庇護,如今自是兌現諾言的時候?!?/br> 謝鏡辭揚眉笑笑:“二公子,幻境而已,形勢所迫,待會兒你被殺了,不必較真?!?/br> 此話一出,幻境之外徹底炸開了鍋。 “這都什么跟什么?我期待了好久的妖中之主……居然是個參賽者?!她是怎么做到的,太牛了吧!” “謝鏡辭她圖什么?救下這些妖,變成他們的救命恩人,這樣哪能得到點數?” “后邊站著的,是不是裴家小公子?他們什么時候成了一路?而且她和小公子都受了重傷,按照如今的狀態,應該沒辦法打過裴鈺吧?!” 最后這句話說到了點上。 無論謝鏡辭還是裴渡,哪怕曾經是萬眾矚目的天才,現如今變故突生,實力定然大不如從前。 尤其裴渡,聽傳聞里說,他已經連靈力都無法感知,徹底成了個廢人。 “謝小姐想要同我一戰?” 青年冷聲笑笑,手中名劍傾瀉出流水般的白芒:“以謝小姐的實力,恐怕無法勝過在下?!?/br> “不必多言?!?/br> 她語氣極輕,卻攜了毫不掩飾的不屑與張揚:“來吧?!?/br> 裴鈺聽見長刀出鞘的嗡響。 對決一觸即發,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殺氣,他不帶任何猶豫地揮動手中長劍。 劍氣如刃,皆化作鋒利無比的罡風,一并刺向密林中的那團火紅。 然而謝鏡辭并未閃開。 ――在劍氣擊中之前,有道白色身影倏地出現在她跟前,雪華般的劍光刺破夜幕,在四散開的劍氣里,裴鈺見到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 他下意識握緊手中的湛淵劍。 “此等貨色,不必謝小姐親自動手?!?/br> 少年清越的嗓音如清泉擊石:“交給我便是?!?/br> “這是……裴小少爺?他不是修為盡失嗎?怎能如此輕易擋下這一劍?” 看客中鬧成一片:“莫非……莫非他神識仍是完好?那裴鈺――” 原本一邊倒向裴鈺的局面,因他的出現,瞬間出現傾斜。 裴渡年歲小他許多,修為或許不及裴鈺高,但要論天資,毫無疑問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奇才。劍修最擅越級殺人,如今他在玄武境中修為仍存,若是拼上一拼…… 或許真能將裴鈺斬于劍下。 那可是問道會一騎絕塵的頭名??! 他們爭論得熱火朝天,沒發覺在幽暗叢林里,謝鏡辭自嘴角浮起的一抹笑。 她知道自己修為受損,雖然有把握能勝過裴鈺,但想必是不怎么好看的險勝。 幻境里的小妖們將她視為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旦在對決中顯出難堪,威望必然會大大減少,這種時候,就得輪到另一個人出馬。 這是他們早就擬訂好的計劃。 再次重復一遍,裴渡,真好用啊。 一切都在既定軌跡中合理運行,謝鏡辭對他的實力有一百個放心,心里已經迫不及待見到裴鈺被暴揍的景象,面上還是得佯裝出深不可測的模樣:“你多加小心?!?/br> 她覺得這個人設不應該是暴君。 這簡直是妥妥的高貴逼王,裝逼如風,常伴吾身。 按照既定劇情,裴渡本應該拔劍就上。 但擋在跟前的修長身影忽然微微一滯,謝鏡辭見到裴渡回頭。 他眉目雋朗,方才擋下裴鈺那一劍時,周身盡是勢如破竹的煞氣,然而此刻回頭與她對上視線,眼底竟是出乎意料的溫順。 如同倒映在血泊里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