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
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付潮生在五十年前便全無蹤跡,還背負了懦夫的惡名;周慎雖然健在,但似乎俠氣全無,成了個沒什么作為的武館老板。 這不是她期待的故事。 所謂“從此幸福安□□活下去”的結局背后,只有滿地雜亂的雞毛。如今蕪城里發生的一切,都和俠義豪情與仗劍天涯沾不上邊。 “我想知道,”謝鏡辭斟酌一番言語,沉聲道,“當初付潮生與周慎離開斜陽谷,之后發生了什么?!?/br> 斜陽谷,正是結尾處戛然而止的地方。 溫妙柔斜倚在一根木柱上,神色淡淡地打量她,答非所問:“你和他什么關系?” 莫霄陽曾叮囑過,付潮生在蕪城里的名聲算不得好,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盡量不要在外人面前對他表現得太過崇拜。 謝鏡辭略微一頓:“我曾聽說過關于他的事跡,有些感興趣?!?/br> 溫妙柔眉間隱有郁色,似是不耐煩:“那你應該知道,他背棄承諾、出賣同仁的事啰?” “我知——” 最后的字句沒來得及出口,謝鏡辭恍然愣住。 “背棄承諾”她的確聽說過,但之后那四個字又是指哪件事情? 一提到付潮生,溫妙柔的神態就顯而易見地不對勁,語氣陰沉了三個度不止。 謝鏡辭猜出這兩人之間曾有過瓜葛,小心試探:“出賣同仁?” “蕪城中人沒那么小心眼。你以為單純的背信棄義,就能讓他們記恨付潮生這么多年?” 溫妙柔見她雙目茫然,冷笑一聲:“他們最為怨恨的,是付潮生將機密泄露給江屠,當作離開鬼域的籌碼,害得不少人無辜殞命、家破人亡?!?/br> 這事兒她還真沒聽說過。 謝鏡辭迅速抬眼,和同樣茫然的莫霄陽交換一個視線,聽跟前的紅裙女修繼續說。 “看見屋外那條破街了嗎?!?/br> 溫妙柔道:“在江屠統領之下,苛捐雜稅橫征暴斂,高位者嬌縱奢侈夜夜笙歌,像我們這種小地方的窮人,只有茍延殘喘的份——生活在這種地方,任誰都想要搏上一把,將那群惡棍推翻吧?” 謝鏡辭點頭:“所以‘同仁’是指,其他想要刺殺江屠的人?” “江屠修為高深,蕪城里任何一個人單拎出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在付潮生出現之前,城里暗中集結了一群義士,想在鬼門開啟、江屠巡城之際群起而攻之?!?/br> 但這種方法成功率很低。 蕪城里的修士,連金丹期都為數稀少,他們大多是筑基修為,若想對抗江屠,無異于以卵擊石。 “后來付潮生來了,這個擔子便落到他頭上?!?/br> 溫妙柔本在低頭把玩指甲,說到這里兀地抬頭:“待他失蹤后,江屠聲稱從付潮生口中得來了有人意圖謀反的消息,旋即派遣監察司,將全部義士誅殺殆盡?!?/br> 她說著低笑一聲:“你們這些小輩沒聽說過,其實挺正?!詮哪羌乱怀?,監察司就跟瘋狗一樣四處搜查亂黨,時至今日,已經沒人敢提起當年的事兒了?!?/br> 這是謝鏡辭從沒料想過的發展。 如此一來,付潮生的結局豈止是一地雞毛,分明成了灘污濁不堪的泥,由萬眾敬仰的英雄到遺臭數年的叛徒,只用了短短一日的時間。 “但……無論是付潮生離開鬼域,還是他背信棄義、出賣蕪城百姓,其實都來自江屠的一家之言吧?” 謝鏡辭皺眉:“倘若一切都是江屠刻意編造的謊言,也并非全無可能?!?/br> 溫妙柔并未立即回應。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往前邁開一步,若有所思地把謝鏡辭上下端詳一番,眸光定定:“周慎說,你手里有份關于付潮生的話本……你也不信他是貪生怕死之輩,對不對?” 也? 謝鏡辭一陣愣神,又見溫妙柔靠得更近:“付潮生在斜陽谷,打敗的那玩意兒叫什么?” 謝鏡辭脫口而出:“九頭蟒?!?/br> “他最常用的一招刀法是?” “斬霜寒?!?/br> “他最喜歡的食物和女人類型是?” “牛rou面和……這種事話本子里怎么會寫??!” 等等。 謝鏡辭壓下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念頭,心口一動。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全因對付潮生崇拜至極,才會認真記下話本里的一字一句;溫妙柔雖是情報販子,但如果對他毫不上心,定然不會把每個細節都記在腦袋里。 更何況,在不相信付潮生貪生怕死那件事上,溫妙柔用了一個“也”。 謝鏡辭:“你莫非也是——” “我就知道,看過他生平事跡的人,怎會不心生仰慕?!?/br> 溫妙柔一把捏住她肩頭,一段好端端的對話,硬生生被她講出了幾分地下接頭的崇高使命感:“我懂你?!?/br> 什么叫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什么叫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 她猜得果然沒錯,這也是個粉絲。 而且以溫妙柔的架勢來看,絕對是鐵打的大粉頭! 試想你喜歡的大冷門黑料滿天飛,已經實打實地糊穿地心,而你獨自在異國他鄉茫然打拼,孤注一擲地選擇繼續信任,某天驀然回首,忽然有人按住你的肩頭,正色來上一句:“我懂你?!?/br> ——簡直幸運到沒邊??! “江屠就是一個惡霸,只要對他有利,任何事都干得出來?!?/br> 溫妙柔長吐一口濁氣:“當初在斜陽谷決戰九頭蟒后,付潮生與周慎都受了危及性命的重傷,受一名醫女所救,來到相距最近的蕪城休養。后來付潮生與那名醫女相戀,加之周慎傷及識海、修為大損,兩人這一住,就是整整四年?!?/br> 謝鏡辭好奇道:“那位醫女現下如何?” “難產,生下孩子便去了?!?/br> 她似是想到什么,冷冷嘖了一聲:“那小孩不堪大用,毫無能耐,不但沒能繼承他爹的一丁點天賦,還聽信讒言,篤信付潮生是個沒用的懦夫,在許多年前離開蕪城,直到今天也沒回來?!?/br> 莫霄陽聽到這里,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謝鏡辭心有所感,悄悄傳音:“付潮生的兒子,不會就是付南星吧?” 他猛地挺直身子,滿臉不可思議地抬起眼睫,看那眼神,分明在問“你怎么知道”。 這要是不能猜出來,簡直侮辱了謝鏡辭在小世界里惡補的各類話本子—— 除非蕪城里有個地方叫付家屯,否則以“付”這個極其罕見的姓氏來看,看似毫無關系的兩個人,一定潛藏著某種聯系。 只要意識到這一點并迅速指出,就能避免日后冗雜的掉馬階段,以及套路性的“大驚失色”或“不敢置信”。 所謂碾平一切套路,讓套路無路可走,謝鏡辭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