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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候機大廳里等來自莫斯科的訪客出現,就像等候據說已經滅絕了的鳥兒。是菲利克先看見他的,瓦西里不禁懷疑他其實已經發現自己好一會兒了,只是現在才決定從人群里現身。瓦西里對此沒有心理準備,從菲利克拘謹的樣子看來,對方也沒有。兩人多少有些尷尬地和對方保持著距離,握了握手,沒有擁抱。菲利克看上去有點不一樣了,瓦西里一開始以為是衣服的緣故,菲利克穿著熨燙平整的細條紋襯衫,很合身,并不是他以前在莫斯科時穿的那些皺巴巴的布袋。又或者是因為頭發?菲利克暗金色的頭發留長了少許,按著當時流行的樣式往后梳,柔軟的發尾蓋住了后頸。從外表上看,菲利克已經完完全全抹除了鐵幕東邊的痕跡,但這好像也不能完全解釋瓦西里感覺到的差異。“車在這邊?!狈评撕喍痰卣f,側了側頭,示意瓦西里跟他走。瓦西里答了一句“好的,謝謝”,這是兩人接下來四十分鐘里唯一的對話。使館派來的車總算不是討人厭的伏爾加了,是一輛銀灰色的雪鐵龍。兩人各自占據了后排座位的兩端,好像中間堆著燃燒的煤,瓦西里假裝在看籠罩在晨霧里的陰郁郊區,實際上利用車窗反光悄悄打量菲利克,后者一次都沒有看他一眼。車在一棟低矮的四層樓房前停下,漆成白色的外墻上掛著旅店的牌子,瓦西里不會法語,但從牌子上的鸛鳥看來,可能就叫鸛鳥旅店之類,菲利克也沒停下來解釋。他按了按柜臺上的鈴,門房走了出來,兩人低聲交談,菲利克遞過去一個信封,從老門房手里接過一個顏色不同的信封,走上嘎吱作響的樓梯,瓦西里跟了上去,忽然想明白那種難以言述的“不同”是怎么回事了,是菲利克說話的方式,他自然而然地掌控事態的樣子,甚至他走路的姿勢,好像他本來就屬于“外面”,好像其他人就該聽他的。菲利克打開了客房門,扶住,讓瓦西里進去。“還不錯,是不是?在外面不太看得出來?!狈评税研欧夂丸€匙放到寫字臺上,敲了敲墻壁,“沒有竊聽器,每天都會有人來‘清掃’,確保這個房間是‘干凈’的。如果你需要什么東西,電話按1會接通門房,你可以信任他,他是我們的人。信封里有五十法郎,不過這也不用我告訴你了,預算是我的部門和你的部門一起審批的?!?/br>瓦西里把房間打量了一遍,從對著一堵磚墻的窗戶,到鋪著柔軟鵝灰色被單的單人床,再到床頭柜的玻璃碗和里面的檸檬硬糖,“謝謝?!?/br>菲利克點點頭,臉上像是蓋著一副不為所動的面具,瓦西里思忖他是什么時候學會這一招的。他靠近了一步,菲利克后退了一步,抓住門把手,“沒什么事的話我就走了,明天使館見?!?/br>“菲利克?!?/br>“彼得?!狈评思m正道,“我在這里的名字是彼得?!?/br>“在外面我自然會叫你彼得?!蓖呶骼锿耙徊?,菲利克沒有空間可以后退了,只好緊貼著門,一臉戒備,瓦西里嘆了口氣,“別這樣。我們接下來還得在一起工作?!?/br>“我知道?!?/br>“我是因為3057號來的?!?/br>菲利克飛快地抬起視線,看了瓦西里一眼,馬上移開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你是來審問我的?!?/br>“不是,是的,不止你一個人。我不該告訴你的,但是?!蓖呶骼锿O聛?,思考著下一句話該不該說,但既然他都已經開了個頭,還不如說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解釋,最好現在就講?!?/br>因為審訊室里有錄音機,我幫不了你。瓦西里沒把這句話說出來。菲利克笑了,出乎瓦西里意料。他不太喜歡這個笑容,因為那里面似乎摻雜著一點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憐憫,好像菲利克知道一個奇妙的笑話,卻不打算和瓦西里分享。瓦西里皺起眉,正要發問,菲利克輕輕搖搖頭,抿了抿嘴唇,這是他準備對付一個困難話題之前常有的動作,于是瓦西里等著。“我沒有什么需要說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在審訊室里問,你和莫斯科都會發現我始終對國家忠誠?!狈评舜蜷_了門,站在走廊上,“我想你現在一定累了,那么長時間的飛機。請先休息一下,明天會有車來接你去使館的,到時見,安德羅索夫下士?!?/br>——巴黎大使館給他安排了一個小房間,瓦西里記得,一個比掃帚間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沒有窗戶,“用于臨時辦公”。他每天八點半到,晚上七點走。使館里的人都假裝看不見瓦西里,他所到之處,所有對話都戛然而止,好像他從莫斯科帶來了某種寒氣森森的沉默咒語。秘書把一摞又一摞文件送到他的桌子上,檔案,監視記錄,報告,外交電文。煙灰缸里堆滿煙頭,瓦西里仔細地研讀這些枯燥無味的文字,像個富有耐心的淘金者,一點點篩掉泥土,尋找金沙的痕跡。審訊是在地下的隔音室里進行的,很冷,故意的。椅子沒有靠背和扶手,極為不舒服,也是故意的。瓦西里把錄音機放在桌子上最顯眼的地方,以便最大限度地給受審對象施加心理壓力。第一天訊問了六個人,其中有個男人因為壓力過大,沒答幾個問題就淚水汪汪,以為克格勃發現了他和外交使團長妻子偷情的事,瓦西里重重地劃掉這人的名字,不耐煩地揮手讓他滾。當天的最后一個人是普里亞科夫,兩人冷冰冰地交換了幾句客套話,瓦西里打開了錄音機。“報一下你的全名,同志?!?/br>“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普里亞科夫?!?/br>“職位?”“巴黎大使館三等秘書?!?/br>瓦西里照著總部批準的問題列表問他問題,觀察著普里亞科夫的表情,問題并不重要,受審者臉上和行為上的細小線索才是他關心的。瓦西里這位中學時代的頭號敵人絲毫不顯得緊張,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熟悉的憎惡和厭煩,坐在他對面感覺就像坐在冒煙的爆炸品旁邊。“你是否有不經許可和外國情報人員接觸?”“沒有?!逼绽飦喛品驌狭藫舷掳?,慢吞吞地加了一句,“這個問題為什么不去問你的老朋友呢,安德羅索夫?”“除非被問到,否則不需要提供無關信息,普里亞科夫同志?!?/br>“你的小朋友,他最喜歡和外國人廝混了,一個匈牙利矮子,問他?!?/br>“匈牙利是蘇聯的一部分,注意你的措辭,同志?!?/br>“矮子常常和英國人和美國人混在一起,你自己聯想一下?!?/br>“我會記下你的證詞,但也會在正式記錄上刪去你剛才關于匈牙利的不當言論,并建議大使對你進行進一步的紀律調查,普里亞科夫同志,你可以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