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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他忙捂著杭杭耳朵,對著那邊聒噪不休的陸天琪斥道:“閉嘴!你小子瘋了,晚上才開始呢!”他掐斷了陸天琪的電話,靜音,重新窩回去和杭杭溫存去了。窗外陽光明媚,天高海闊,陸天琪對著電話哼了一聲,往海邊奔去。海風撲了一臉,四面八方襲來,再從發絲衣角中穿胸而過,人都要飛起來了。清晨,海上蒙了一層朝陽的紅光,腥味直沖鼻子。他覺得有點冷,以往他和清明常來這邊玩,背后樹木蔭翳的某個點就是錦繡山莊的紅房子。海邊沙灘上搭著舞臺,大早上沒幾個人,他脫了鞋子踩進海水里,沿著潮水一溜走。腳下冰涼,身上卻被紅光裹著很溫暖,夏天夜里他溜到淺海游泳,一口氣憋不住,被清明一把抱上岸,嘴里都是咸。臨考被逼著輔導一通宵數學,天沒亮就拖著他來看日出,回去路上再輾轉好幾條街買碗豆腐腦。不論何時吵了架出了事,都能在這找到他,陪他傻坐一會。那晚負氣出走,也是被他哄回來,一路背回家。錦繡山莊不再是巫婆妖精的洞xue,更多是他和清明兩個人的家。不知不覺過了幾個月,重新回來,仿佛清明還跟在他身后。他回頭,只見海浪翻涌,沖刷過這片沙灘,留下幾只清早的小蟹。想他想得心疼。下午工作人員來安設備,人越來越多占滿整個海灘,幾個樂隊在臺上調音。肖蒙好不容易擠著人群找到堆沙堡的天琪。“你怎么在這???”天琪堆著沙子抬頭:“還早呢,要到晚上?!?/br>肖蒙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也不過借杭杭朋友的光,上臺串個場。天琪給老巫婆堆了一個城堡,把捏好的小女孩塞進沙子里,埋上,只露出一個頭。“沒回家看看?”天琪搖搖頭,看臺上樂隊聲嘶力竭地吼,震耳欲聾的音響瞬間淹沒了人潮。“開場了!”肖蒙抓著天琪往人前擠。鼓點躁動,肖蒙不自覺地在天琪后面護著,興奮之余低頭看天琪,不由愣了。漫天星光好似都落進了他眼中,在一群瘋狂人潮中兀自用刻薄的語言吐槽著臺上的隊伍,恃才傲物自命不凡,少年囂張意氣盡顯。他卻一點都不討厭,只覺著迷。他忽然蠢笨地連護著他的手都退了一步,虛托著少年的背,心里不知在樂什么。天琪回頭推了一把肖蒙的額頭,嫌棄道:“傻笑什么,上臺!”“???不等杭杭他們了?”陸天琪盯著臺上沖他比小指染了五顏六色頭發的小子,一臉煞氣,抬腿跳上了臺。嗡——音響里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響徹在天空。主辦方工作人員和保安一擁而上,陸天琪搶過話筒一指那小子:“敢不敢比一場,誰慫誰滾蛋!”肖蒙死抱著保安大腿:“讓他唱吧!我們也是受邀歌手!”杭杭那哥們匆匆忙忙從后臺一溜跑上來:“陸天琪,別給我鬧事!”轉頭又對主辦點頭哈腰:“我一哥們上來串個場,絕對不會鬧砸,你看臺下都燥起來了,親就放行了好吧?”臺下觀眾配合地大喊:“PK!PK!PK!”主辦抽了抽嘴角,五千多人看著,彩虹小子騎虎難下:“比就比,怕你??!”那哥們拉著工作人員到后臺說情,陸天琪和彩虹小子一首接一首PK。彩虹小子背后的樂隊也算是官方的,不偏不倚,雙方選好歌讓樂隊即興演奏。被挑釁的熱血,四處碰壁的郁悶,混著沉淀在心底愈來愈重的思念,全力付諸于他燥動的歌聲中。生活的變化快沒有你的節奏快享受享受無聊的生活聽見電話里充滿了快樂快快打開收音機收收收了興奮的消息讓這新一代的故事延續潮流潮流在欺騙自己你是我的雷蒙斯你是我的雷蒙斯你是我的雷蒙斯你是我的雷蒙斯天琪在臺上抱著話筒蹦,黑發甩掉飛舞的汗,歌聲和鼓點在空中造成巨大的回響。臺下瘋狂一片,跟著他蹦,和聲漫過整片海域。他獨自站在一束光怪陸離的燈光中,耳朵轟鳴,什么都忘了,徒留一身沸騰的熱血。他在臺上大張旗鼓唱這首向傳統朋克致敬的,青春的狂躁不安、叛逆、狂妄、無上崇拜,將今晚的演出推向瘋狂的高/潮。他興奮地跑下臺,撞進肖蒙的懷抱里,兩人嗷嗷叫著,回頭看到黑著臉的梁孟春。黑發濕透,臉上卻像發光一樣清透白亮,神采飛揚。杭杭又在一旁欺騙老少婦孺地笑出酒窩。因為場面火爆,四人又上臺安可了幾首。琴鼓錚鳴,默契合奏,周圍都是同類人,為同一種音樂吶喊。再不是商場里無數人的漠然冷眼,而是所有人感同身受,在這個孤獨又熱烈的世界里燃燒。陸天琪舞臺上也不再是冷漠怪異的少年,他源源不斷散發著來自心底的熱情,無所顧忌揮灑在這廣袤天地中。臺上伴著燈光和鼓點肆意蹦跳,衣角飛動宛如一只浴火的鳳凰。這一夜,他嘴角翹著,面上裝著不動聲色,心里私密地悄悄笑。他縮進被子里,呼吸間還似存留著清明的味道。想著他心里潛滋暗長愈來愈重的念想,他光裸的兩腿夾著棉被緩緩磨蹭,柔軟的棉質刺激著他不能見人的暗鬼,身上越來越燙,心底溫熱而酸澀,呼吸夠不著不可抵達的彼岸,在一片求不得和悵然若失中,他釋放了出來。空間里粘膩而曖昧,他陡然一驚,跳下床開窗,冷風襲來,吹不散的鬼魅魍魎。清明的計劃早在半路就土崩瓦解,他不僅沒有走出他的世界,反而越走越狹隘,卡在了懵懂而求不得的執念中。☆、破曉時值入冬,四人瑟瑟縮縮在天橋上賣藝,陸天琪用帽子遮著臉,歌聲在寒風里抖出一條詭異的曲線。梁孟春一臉嫌棄,對著唯一亢奮的杭杭抱怨“丟臉,太丟臉了”。肖蒙樂滋滋跑去點吉他箱里的錢,被陸天琪一腳踹了出去。“這樣有用嗎?”陸天琪整了整帽檐。敲得激情四射舍身忘我的杭杭一晃頭,“這里相當于臺灣西門町,你說呢?”陸天琪一瞥遠方陰沉灰蒙的天空,天橋上各色街頭藝人,猶如戲子雜耍,天橋下車水馬龍人潮熙攘,絲毫看不出哪有什么星探娛記的跡象。皮箱泛著常年流浪旅途的皮革味,摸上去濕冷,大多數人面目模糊麻木,哼著天南地北的調,見縫插針地流竄在這個城市里。天琪胃里有點惡心,從心底升上一股無能為力的疲乏。梁孟春一心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