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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和車輛穿梭,在對面街角有一個書報亭。他的眼神有些失焦的茫然,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望著街景發呆。“你的咖啡涼了”。亨德森轉過頭來,坐在對面的IRON伸出手來,輕輕的抓住了他平放在桌布上的兩手,用大拇指溫柔的摩挲著他的手心。“你的手指冰涼,只有手心還有溫度?!盜RON溫和的灰眼睛注視著亨德森的面孔:你在想什么?亨德森囁動了一下嘴唇:沒什么重要的。IRON并不相信。但他不再追究下去,只是稍稍用力抓住了亨德森想要抽回去的手腕。亨德森只好放棄了掙扎,就讓他這樣象著紳士般的握住自己的手,細細的撫摸著每一根手指的骨節和指尖。很抱歉。IRON突然嘟噥出一句。亨德森驚訝的看著他。如果你因為我而受到傷害,那么我很抱歉。IRON補充道。亨德森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似乎被突如其來的道歉沖暈了頭腦,而滿腹疑惑。面前的這個大塊頭的男人,頭顱象巖石一樣堅固,手臂粗壯有力,臉上卻帶著誠懇而又坦率的表情,再也沒有任何殺手的殘酷和戾氣,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尋常男人,和這個咖啡館里出出入入的許多大談公事大發牢sao為了照顧著一家妻兒老小而養家糊口的上班族沒什么兩樣,甚至他看來更加木訥笨拙一些,因為臉上的那些未曾痊愈的傷疤。IRON毫不回避亨德森探詢的目光,他很坦然,沒有一點扭捏羞澀或忐忑不安。他就這么道歉了,說出他自己想說的,并不指望著得到某人原諒或寬恕的回應。亨德森什么都沒有說。IRON突然轉換了話題,問:還記得PIN嗎?亨德森干脆利落的回答:是的,因為他導致弗吉尼亞任務的失敗?,F在看來,他是一個導火索,點燃了公司內部的炸藥桶,引發了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我被列為公司清洗對象,五天前被迫開始逃亡?,F在公司里被翻了個。每個人都岌岌可危。不過這一切已經跟我沒有關系。IRON說:如果他沒有失敗,以后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嗎?亨德森說:當然不會,該發生的還會發生,只不過換了種形式。也許那個被清洗的倒霉鬼不是我,然后我們也不會在巴黎邊的小鎮會面?;蛘吣銢]有來見我,我們之間也就沒有任何約定。于是,現在的我們就不可能坐在這兒??赡苓@會工夫我還在公司總部里賣命,你還在農場小屋里安靜的等待著下一個任務………IRON沉吟著說:真奇妙。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后悔一輩子。因為我永遠都只能遠遠的看著你,無法象這樣接觸到你,和你交談,撫摸你的頭發,每一寸肌膚,和你盡情的接吻、作愛………長官,你讓我感覺現在是在做夢………亨德森沉默著,突然全身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想控制,卻無能為力。IRON仍然抓著他的手,通過指尖,對方一定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的顫栗。IRON慢條斯理的接著說下去,聲音在喉頭滾動著,象是低沉悶響的滾雷,可是亨德森能聽清楚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單詞。似乎那些聲音就在他的腦子中盤旋回響。“PIN在弗吉尼亞任務失敗后生死不明,你派我去找他。我在墨西哥找到了他。他呆在一個小村落里,象那里的人一樣戴著寬檐牛仔帽,披著棕色的毛毯。那里人跡罕至,幾乎沒有外國人。所以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來干什么的了。他一點也不驚謊。從他的摩托車上跳下來,請我到路邊的小店里喝了一杯。這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觸另一個“硬糖”殺手,他也是。我們總是單獨行動,無條件的服從命令,接受任務。我們都知道自己在為同一個主子賣命,卻從來沒有在活著的時候交談過。所以那次,我們互相之間談了很長一段時間。墨西哥的龍舌蘭酒有股沖鼻的辣味。香甜可口,很帶勁。我們互敬了一杯后,他問我從什么時候開始習慣于在結束任務后擦擦手冷靜的離開?即不去想這個人為什么該死,也不去想他是否還有孩子或親人。我回憶了很久,然后告訴他,我記不起來了。他同情而又理解的看著我,說:你很幸運。我們為此干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一開始的時候都并不習慣于殺人,在面對尸體的時候,我們不會象天生殺人狂那樣感到興奮,只有深深的愧疚和罪惡。那種感覺很糟糕,你會為此失眠、情緒狂躁,不穩定。特別是在目標讓你能夠聯想到什么熟悉的人而對他產生同情的時候。于是你掙扎,用使命和榮譽麻痹自己,使自己成為一具行尸走rou。直到有一天早晨,當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生活本該如此,你以前掙扎和痛苦只不過是因為你還沒有習慣于殺手這個角色,還在渴望著正常人的生活規律。于是你決定拋棄那部分渴望,徹底的接受現實。那么恭喜你,你已經合格的升級,具有自我保護的能力了。一層堅硬的殼包裹住了你的內心,你不再有同情和憐憫。當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你已經意識不到面對自己的是一個與你平等的生命,或是人。只是一個需要被消滅的目標。你什么都不再想,在這個可怕的過程中,你成了一具殺人機器。這個機械化的過程越短,你就會越強大,堅持你的冷酷,行走在危險的邊緣中生存下來的機率也就越大。如果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你還在猶豫不決,那么離你被淘汰的時候也就不遠了。PIN說我很幸運,那么確實如此,我是“硬糖”的第一批中唯一堅持下來的殺手。他們比我在某一方面軟弱,所以他們敗下陣來。我并不為此感到驕傲,我只是夠幸運而已。如果我足夠殘酷,不要暴露軟弱的部分,說不定我還能活得更長久一些。后來我們又吃了幾份玉米卷餅,PIN給我抽了一只他自制的卷煙。小店中歡快的音樂和鼓點縈繞在耳邊,那地方確實象個世外桃園。煙霧騰騰中,PIN說:看看他們把我們變成了怎樣的怪物。然后他突然向我開槍。PIN仍舊在爭取著自己的希望。他準是想在那兒長久的隱姓瞞名下去。也許有個黑頭發的墨西哥姑娘正在家里等著他,他們會在吊床里作愛,生下一打孩子??墒钦缢f的,他不夠幸運,對未來另一種生活的渴望讓他變得軟弱了,心有旁鶩。下一秒鐘,他倒在了血泊中,睜著眼睛,來不及再說一句話。第二天,我回到了法國自己的農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