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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一步出院的江鯉懷念地在走廊盡頭蹂/躪窗臺上放的幾盆花,邊上站著正在說話的董銘宵和余棠。三個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嘰嘰咕咕在聊什么,依稀看上去跟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遠遠靠在門口的宋端并沒過去,而是低頭從兜里摸出一顆糖后,在孟羨舒的眼神批準下剝開吃了。收拾好所有東西的段汀棲拐出來時,忽然從背后看到余棠從江鯉手中的煙盒抽了一支煙,低頭輕輕叼在了嘴里。雖然并沒有點燃,但她夾在指間的動作,顯然非常熟練。段汀棲腳步一頓。余棠卻在說著話偏頭時,忽然掃到了她,然后一愣,取下煙,走近低頭說:“嚇到你了?”段汀棲沒有說話,從她指間取下煙,轉而夾著含進了自己嘴里,煙嘴上還有余棠唇齒間淡淡的香氣。余棠嘴角微微勾了勾,手中忽然彈出一個硬幣,短暫關掉了走廊的燈。然后低頭湊近,鼻尖勾起段汀棲的下巴,在上面很輕地親了一口。宋端在夜色中靜靜抬了一下頭。她好像終于知道江鯉以前一天都在撮合些什么了——余棠在之前的十年里曾回來過數次,卻沒有一次找過她們,沒有一次露過面,留下來。因為棣花已經沒什么能掛住她的人了,她和江鯉加起來都不夠。親人也好,朋友也罷,終歸缺點分量。段汀棲才是如今真正能掛住余棠的人。“雖然真的沒有過喜歡吧,但吳越這個人其實怪可愛的?!?/br>又一個夏暖花開的日子,余棠幾個人來到了墓園,江鯉難得正經地包了一束小白菊,低頭看了看后,肅穆地放在了墓碑前,然后對著照片上年輕的刑警額頭彈了一下。“吳警官拜拜?!?/br>她動作輕松,卻絲毫沒有不尊敬的意思。照片上的吳越穿著筆挺的警服,眼睛也好像微微在笑,卻永遠停留在了最年輕的時候,以后就和她們這幫一起并肩過的人漸行漸遠了。余棠低頭看了很久,沉默地深深對著墓碑鞠了一個躬。接著她和段汀棲去了李家二老那里,以前那片垃圾沿樹扔的地方已經開始開發,李家二老堅持住了多年的院子,終于還是變成了小小的一套拆遷房。真相大白于天,亡魂得以瞑目,以后也確實不用再徹夜點燈了。余棠什么都沒有多說,只是輕輕在他們身前蹲了會兒,跟兩個老人講了李微和當年曾擔任過中控局線人的事情:“以前很多案子,都有六叔的參與,他間接救了很多被拐賣和販賣的婦女和孩子?!?/br>這是事實。人性中的善與惡從來都在流動之間,世上也從來都不乏做好事的壞人。李家二老捂著眼睛,接連點頭:“那就好……很好,很好?!?/br>“我以后會經常過來看你們的?!?/br>余棠也沖他們深深鞠了一躬,被段汀棲溫柔牽著離開。許許多多的地方和許許多多的人,余棠都在段汀棲的陪伴下,一一在他們面前鞠躬走過。這段路就好像是前塵往事的終點,從今往后終于可以釋懷。最后一站,余棠終于坦然走過千秋橋,推開了葉宅的再次鮮活起來的大門。雖然再一次錯過了那株海棠花的花期,可余棠腳步頓在門口——緩緩環視了一遍滿院子正開得火紅爛漫的灌叢玫瑰。身邊的段汀棲單手插在兜里,盡量裝出了一副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余棠也在看了很久后,才忽然用一個踏實的擁抱給了她回應。“說好了我送你,原來是你送我紅色玫瑰?!?/br>段汀棲嘴角要笑不笑地矜持一抿,環著她的腰:“那我浪漫不浪漫,你喜不喜歡我?”余棠站在門口想了想:“長輩面前,得注意一點?!?/br>段汀棲開懷地摟著她笑了一會兒后,兩個人手牽手,跨過門檻,走到了那株海棠花跟前。盡管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會有人跪下磕頭了,可段汀棲還是跟余棠端端正正并排跪下,齊齊整整地磕下了這個頭。這株海棠樹下面埋著余霽,埋著葉巍……還埋了余棠從濱海的偏遠村子里遷回來的祁京溪。當年葉巍起先察覺到孟渡的不對時,暫且按下沒有表,其實是因為他驚覺到有涉及到余霽的人再次浮出水面——所以誤以為了是祁京溪。不用說,這也是宋轍輕描淡寫的手筆。而在余霽深埋地下之后的那些年,葉巍對祁京溪的尋找其實已經僅僅界定在了余霽的孀妻層面,再沒有逾距的僭越??墒撬钡阶詈笠矝]有找到,這也確實成為了他一生的遺憾。所以生前種種未曾來及的,希望來世再有緣分。還有那些曾經真心疼愛過余棠的叔伯,段汀棲和余棠再次并肩磕下一個頭,他們也都當得起這一禮。希望天上人間,他們這些人志同道合的人也還能聚在一起。最后一個頭磕起來時,余棠長長在地上跪了一會兒,然后忽然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段汀棲,我師父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br>段汀棲會心一笑,溫柔地凝視她。余棠眼里有柔軟的波光泛起,輕聲說:“你也是?!?/br>這就算是互相介紹——和正式交接過了。盡管中間空了十年,可從今以后,余棠永遠都有另一個人接手疼了。真幸運。段汀棲忽然環著她低頭:“想抱著你出去,就當……是我徹底把你從你們家,娶走了?!?/br>余棠眨眨眼,忽地從背后摟住了她的脖子,段汀棲一樂,從善如流地背起了她,在院子里緩緩轉過一整圈后,穩穩地兜著人,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里。“嗯……哼哼背媳婦兒?!毙《慰傋约盒ψ约?。余棠無聲彎起眼,在她耳邊輕輕親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去年就是這個時候,也是一個晚上,有個人從陽臺居高臨下地把她拉上去后,說:“在,結個婚?”那天的火燒云也像今天一樣,層層染了漫天,紅綢一樣鋪開。余棠在走過小橋時若無其事地搖了搖身邊的柳條,問:“小段總,生孩子嗎?”段汀棲腳下一個順拐,忽然笑了起來,嗖得加快了回家的進程:“生?!?/br>余棠沒有再說話,手中一枚亮晶晶的指環悄然探出頭,無聲套住了身下人的無名指。人的一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像想象的那么壞。但我遇見你,是這輩子是最美好的事情。☆、番外一余棠半夜醒來的時候,外面正在下小雨,淅淅瀝瀝的。靠在旁邊的人立刻有所察覺,偏頭把她往懷里攬了攬,然后借著外面的一點光,在她桃花狀的眼尾低頭親了一下。“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