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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彭自己都不敢多想。 他當下唯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多地保住一個親人,哪怕這方式是逼她去逃。 趙彭下令:“去后院,把兩位小郎君帶走?!?/br> 容央毅然喝止:“誰敢!” “你瘋了不成?!”趙彭爆發,這一刻,全然不能、也不愿意去理解容央的信念。 “褚家沒有棄城的孬種?!比菅敕杭t的眼眶邊懸著淚,聲音平靜而斬截,“我趙家也不能有?!?/br> 趙彭站在風里,一股悲酸從胸口涌上,剎那間竟也有涌淚的沖動。他轉過身,望著夜幕上渺茫的繁星,雙手負在腰后,沉默不語。 容央逼回眶邊的淚,道:“給我調一批禁軍?!?/br> 趙彭尚在平復,聞言不由震動:“你又要干什么?” 容央道:“趙慧妍通敵叛國,金軍攻城前,我要去拿下她?!?/br> 趙彭愕然:“……什么時候的事?” 這段時日以來,他圍著金軍的事忙前忙后,竟不知道身邊居然藏著個jian細…… 容央看一眼殘月西斜的位置,道:“來不及解釋了,你調兵給我,我會把證據拿給你?!?/br> ※ 寅時二刻,府邸深處,呂皇后從昏迷中醒來?;椟S的視線里彌漫著潮濕的腐朽氣,不是船行在水面上的那種潮,而是房屋封閉多年,無人涉足的那種陰冷氣息。 昏迷前的那一幕驀地迸至腦中,呂皇后一個激靈。 “嬢嬢醒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傳入耳里,呂皇后定睛看去,看到住燭火后支頤靜坐的趙慧妍,不由一震:“你……” 呂皇后戛然而止,猛地發現全身動彈不得,低頭看去,被反綁的手腳上全是粗繩,而自己整個人則是以一種側躺的姿勢仰視著座上那人。 “趙慧妍,你——” 呂皇后勃然大怒,對上那一雙冷冷淡淡的眼睛后,猛又有一股森冷的恐懼竄上心頭。 呂皇后立刻環目四顧,宮女、內侍、禁軍……所有的親信全不知所蹤,就連趙安也不在眼前,很顯然,自己是被趙容央囚禁了! 盤踞胸口的那股寒意極快蔓延至四肢,呂皇后強壓震恐,收斂怒容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趙慧妍坐在窗前的圈椅上,臉龐逆著月光:“我在做什么,嬢嬢看不出來么?” 呂皇后心念疾轉,悲聲:“你若是怨我不及時把消息告知你,就對我如此報復,除兩敗俱傷,落人笑柄以外,又有何用?” 趙慧妍知道她埋怨的意思,低低一笑:“我本來就不會逃,談什么兩敗俱傷?” 呂皇后一愣。 “至于落人笑柄……”趙慧妍紅唇微動,眼眸掃過來,“我受的恥笑,還少么?” 呂皇后心頭一凜,那種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不及哄慰,趙慧妍起身,緩步朝她走過來道:“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被人恥笑是什么時候么?” 呂皇后怔忪不語。 “是你讓我去討好趙容央的時候?!壁w慧妍在她眼前蹲下來,逆著光的雙眸又深又黯,“那天,是她九歲的生辰,你讓我把自己繡的那個香囊拿出來,說那是特意給她繡的,去玉芙殿給她獻上。我的女紅并不好,那是我繡成第一個香囊,繡的是我殿里的桂花,針腳糙糙的,并不好看,但我很喜歡。 “你要我送,我不能不送,我就捧著那個香囊,又不甘心、又不敢不開心地去送了。你說姊妹之間,禮輕情意重,越是這樣不打眼的小物件,越能以真情動人??墒悄阒?,那天在玉芙殿里,大家是用什么眼神看我,趙容央又是用什么眼神看那香囊的嗎?” 那日的玉芙殿,貴女云集,哪個手里的禮物不是鑲金嵌玉,價值千金。趙慧妍拘謹地把那一個小小香囊送上去時,語笑喧闐的殿里一下就靜了。 然后是壓得低低的、嗤笑的聲音。 “就這玩意兒,她也拿得出手?” “瞧瞧那針腳,比我家那粗使丫鬟都不如,這是哪家的小姐,府上就沒人教教女紅么?” “人家不是官府小姐,也是帝姬殿下呢?!?/br> “帝姬?噫,這禁廷里還有這樣寒磣的帝姬?……” 趙容央坐在珠環翠繞的一大堆禮物后,眼盯著那香囊,臉上粲然的笑意也緩緩消失。一眼后,她把香囊接過去,放在了一邊。 趙慧妍永遠記得:“她只看了那香囊一眼?!?/br> 她一針一線繡成,一個個夜里熬成的東西,給別人一眼以后,就丟棄在了再也無人問津的角落。不會有人去問她刺繡時扎破手了沒有,不會有人去理會她把那一份屬于自己的珍寶時送出去時,心里是多么的掙扎和難過。 她跟那個笨拙的香囊一樣,臉紅耳赤地站在眾人的嘲笑聲里,默默地承受著那些無助,那些羞恥,那些不能發作的憤怒。 而她的母親呢? “第二天,官家就來看你了?!?/br> 趙慧妍自嘲地一笑。 官家來,噓寒問暖,不知是從哪里獲悉的消息,來對一個連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手的女兒大發善心。他賞了一大堆物件,又在陪在呂氏的身邊聊了一大堆家常,走后,呂氏把她抱過來,溫柔地撫摸她發頂,興致極高地道:“母親給你梳個頭吧?!?/br> 夜風搖撼著破舊的窗柩,一地燭火曳動,趙慧妍看著地上的呂皇后道:“那是你第一次拿我當墊腳石,對嗎?” 呂皇后震愕:“你在胡說什么?!” 趙容央抱著膝蓋,歪下頭,像看一個在泥坑里掙扎的螞蟻。呂皇后爭辯道:“你把自己親手繡成的香囊給她,本是一片真情,她不理會便罷,還縱容他人對你嘲笑,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不然,官家又何至于心中有愧,親自來安撫你我?” “那是她想成全你呀?!壁w慧妍聲音幽幽的,“你以為她看不出來,那香囊是我繡給自己的嗎?” 呂皇后一瞬間啞然。 趙慧妍道:“連她都知道,我是一塊被你踩踏的石頭啊?!?/br> “慧妍……”呂皇后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似乎這樣才能解釋得更有力量。趙慧妍冷眼看著,看她激動得五官扭曲,看她狼狽地在地上打滾,驀然失聲長笑。 呂皇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 趙慧妍大笑著退開,駐足在梁柱前,再回頭看過來時,眼神冰冷。 徹骨寒意瞬間凝凍全身,這一刻,呂皇后徹底無法容忍了,她悚然斥道:“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趙慧妍輕聲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呂皇后義憤難言,下一刻,趙慧妍霍然拉開屋門,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押著同樣被五花大綁的趙安走進來,呂皇后大驚道:“你要干什么?!” 趙安嘴里塞著棉布,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上后,嗚嗚咽咽一通亂叫。趙慧妍如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