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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莫名琢磨出了點古怪的意思。 奚長生對上褚懌那似懂非懂、半信不信的眼神,及時剎車,道:“總而言之,草民自和殿下相識以來,從無做過任何逾矩之事!” 褚懌眼神審度,交握的大拇指上下動了動。 奚長生被他審得汗流浹背,情急之下,驀然靈光乍至,橫生一計道:“如果將軍要再不信,還是懷疑草民和殿下有什么齷齪的話,那不如……明日出征時,把草民一塊帶走了罷!” 褚懌霍然揚眉。 奚長生如同任督二脈被瞬間打開,雙眸錚亮,跪下去道:“草民奚長生,自愿隨將軍入伍北上,戍守三州,還請將軍恩準!” 百順候在邊上,給奚長生這一跪唬得目定口呆,褚懌那邊亦沒好到哪兒去,人往后躲,一雙劍眉打起結來。 “起來?!瘪覒谅?,看奚長生半天不動,只能給百順使眼神。 百順癟著嘴,百般不情愿地上去,硬拉。 拉得奚長生差點一個趔趄,一雙眼里的熱情卻還不滅,熊熊燃著,恨不能立刻就抱住褚懌的大腿不放。 褚懌的情緒給他攪得亂七八糟,眼移開:“奚大夫醫術卓絕,投身行伍,屈才了?!?/br> 奚長生繼續爭?。骸安磺?!我做軍醫,救治傷員,正是報效家國,學以致用!” 褚懌一個頭兩個大,越聽越有點搞不懂奚長生究竟意欲何為。 百順也聽不下去了,把人按在圈椅上:“留在京中救死扶傷,抑或入宮服侍官家,也是報效家國,學以致用,奚大夫何必跟我們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吞風飲雪?再說就您這身板,只怕到了那兒,也就光顧著治您自個了!” 奚長生掙脫不得,眼巴巴朝褚懌懇望,褚懌仔細分辨著他的眼神,示意百順住手。 奚長生重獲自由,激動道:“將軍同意了?!” 褚懌目光深沉,慢聲道:“如果只是想要避嫌,大可不必如此?!?/br> 奚長生用力搖頭,迭稱“不是”。 百順不解:“那你圖什么呀?!” 奚長生喘著氣,一錯不錯把座上的褚懌望著,眼底光芒攢聚。 褚懌盯著他眸心激涌的光。 奚長生堅定答:“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將軍就當……我圖一場夢吧?!?/br> ※ 夜幕四垂時,奚長生從忠義侯府里出來,脈脈斜暉已被嚴冬的夜色逼至角落。 奚長生站在人跡寥落的大道上,任寒風肆吹,吹他意氣風發的臉,吹他眼里熾熱洶涌的光。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奚長生挎著藥箱,揚首吟唱,唱罷,一個噴嚏。 “啊嚏——” 奚長生緊張地捂住口鼻,扭頭四看,看前來相送的丫鬟已走,這方放下心來,挎緊藥箱急匆匆打道回府。 不能病,不能病。 今日以后,可就再不能病了! ※ 聞汀小筑。 百順給褚懌研著磨,愁眉不展:“郎君,那奚長生一看就是個不禁吹、不耐打的,您當真要把他帶回易州???” 雖然這一帶,確乎可以省不少心——至少帝姬那邊,就不必再有什么上不來臺面的傳言,但就大局而言,褚家在駐地又不缺軍醫,拎一個風吹就倒的奚長生去,跟拎一個包袱有什么區別? 本來三殿下趙彭就已經是一個包袱了,這廂再來一個,屆時真打起仗來,不是自討累受么? 褚懌仍舊靠坐在書桌后,兩只大手交握著,目光深凝,不知是在想著什么。 百順細看兩眼,心知他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沉默片刻后,松手站直。 褚懌眼睫終于一動,看他。 百順示意:“墨研好了,郎君要寫什么,請寫罷?!?/br> 褚懌看那黑黢黢的一方墨硯,再看回面前白茫茫的宣紙,半晌不動。 百順咳一聲:“有些話要是寫不出來,還不如,就當面直說了?!?/br> 褚懌臉本來就黑,這廂更黑了。 屋外天色冥冥,一日又至盡頭,褚懌郁氣沉沉,提筆蘸墨書寫,寫至一半,又驀地止住,對紙鎖眉片刻,“嘭”一聲把筆放下。 百順懸心。 褚懌將紙揉成一團,扔掉后,起身往外。 “備馬?!?/br> ※ 最后一盞燈籠點完,空寂寂的主院徹底被燈火包圍,容央孤零零地站在這片光里,眼盯著燁燁生輝的主屋,依舊不肯朝里跨進一步。 五個時辰,整整五個時辰了。 以往吵架,都不用去數時辰,他最多一沉默,就會低頭來哄,來問。 她板臉,他就不會板了,哪怕有情緒,有正事,也愿擱著暫放一邊。 他不是擅長辭令的人,也不是溫柔耐心的脾性,卻屢屢能一擊而中,令她云銷雨霽,故態萌生。 只有這一次——沒有低頭,沒有哄慰。 甚至,都沒有解釋。 容央揚高頭,對著夜空里細細密密的繁星眨了眨眼,荼白生怕她又要哭,揪心道:“殿下,要不奴婢去侯府把駙馬爺請來吧?” 容央目光空渺,聲音也茫然:“請得來人,請得來心嗎?” 若有心,早該來了。既是不愿意來,便是拿刀把人架來又能怎樣? 再來把那臭臉甩一遍,狠話撂一回嗎? 荼白戚戚,不敢再吱聲,容央深吸一口冷氣,斂回目光,定睛向昔日二人纏纏綿綿的主屋深看一眼,艱難舉步。 身后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伴隨雪青的稟告:“殿下,殿下!駙馬……” 僅只“駙馬”二字入耳,容央神經驀然像給一只大手狠狠拉住,轉頭時,夜中那人挺拔的輪廓已入眸中。 胸口遽然一窒,所有的期盼、委屈、怨恨、茫然……此刻竟都變成了驚惶和震撼,容央六神無主,猛地躥入屋中,急聲吩咐道:“把門關上!” 繼而前后徘徊,四顧茫然。 荼白跟兩個小丫鬟一并抵著門,錯愕地盯著自家殿下做賊也似的在屋里亂躲,一堆的疑惑不及問,后背抵著的門訇然一動。 三人大驚,回頭看時,門柩上已映著那人高大的影。 巍峨濃重,赫然如山岳傾來一般。 荼白本能地把門抵死,用眼神向容央求助,容央退至屏風那兒,瞪著眼答:“不許放他進來!” 話聲甫畢,門柩“嘭”一聲被扣響,三人駭然失聲,容央一雙眼瞪得更大。 褚懌默立門外,靜聽屋中動靜,聽得這句“不許”,準備再叩的手無聲擱落在門扉上。 里外皆靜了一靜,褚懌把手放下,低聲道:“走了?!?/br> 容央一震,眼盯著那門上的影,眼睜睜看著它踅身而去。 心臟驟然像被抽空,那種巨大的空寂又一次襲來,容央驚怒交集,悲酸并涌,驀地沖上前把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