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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哪。 容央聽不會留疤,雙睫一垂,擱鏡道:“那就得了?!?/br> 雪青抿唇,荼白更是氣結,卻又知無可奈何,便氣洶洶道:“下回再碰上,我非把巧佩那張嘴給撕了!” 不能“以下犯上”,那還不能“恃強凌弱”嗎? 論撒潑發狠,她絕對比那小蹄子強一百倍! 雪青示意她小聲些,別惱得殿下心煩,荼白悻悻住嘴,雪青道:“那殿下早些休息吧?!?/br> 容央唇動了動,道:“駙馬還沒回來?” 雪青意外她會在此時問起駙馬,不過想想也是,這個節骨眼上,正是需要枕邊人疼惜的時候,雪青忙柔聲答:“應該快了,殿下先躺著,奴婢這便去府前等候,等駙馬回府,便立刻將人請過來?!?/br> 容央眨兩下眼,躺下后,又忽然一骨碌坐起來。 雪青、荼白俱是一怔。 容央道:“我去書齋等他?!?/br> ※ 夜半,人去樓空。 褚懌從空蕩蕩的長春殿走出來,抬頭一望,宮闕深深,月已懸至中天。 身上酒氣又重又烈,如一團吹不滅的火燒在胸口,褚懌低頭摁了摁太陽xue,拾級而下時,被人從后把肩膀一拍。 褚懌回頭。 來人亦是一身濃烈酒氣,褚晏站在燈下,眼瞼處暗影堆疊:“這回玩得有點大了?!?/br> 褚懌把酒宴上的賭約略略在心里一過,淡聲:“玩得起?!?/br> 褚晏盯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離去。 ※ 抵達帝姬府,已是夜闌更深,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就連主院那邊也沒有半盞燈火。雖然事先有小內侍來告知容央回了府,但瞅著這一團團的黑,心里還是有點空落。 褚懌屏退下人,徑自提了燈籠往書齋走,及至門前,眸底被一點如豆燈火映亮。 軒窗內,有一片微微燭光。 百順有急事稟告? 褚懌蹙眉,強打起幾分精神,推門入內后,把燈籠往燈架上一掛,轉頭看時,神情一怔。 雕云紋龍的紫檀木長桌上,一盞燭火靜謐燃燒,燭燈旁,一人趴在桌前酣然入睡,圓圓的小腦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胳膊下掉。 容央…… 胸膛瞬間被一股熱流卷過,所有空落的地方都給填得滿滿的,褚懌笑,放緩腳步走過去。 鼻端有一絲淡酸氣味涌來,褚懌低頭,看到一碗解酒湯。 手往瓷碗上一摸,已經涼了。 這是等多久了? 褚懌唇線收直,把燈下酣睡的人深看著,剛想繞過去,容央眼皮一動,醒了過來。 褚懌便撐在桌前,低頭看她。 容央睜開眼,朦朧的視野里,出現一張格外英俊的臉,起先還以為是夢,不由癡癡一笑,笑完,那張臉跟著笑,容央后知后覺,一個激靈坐直起來。 褚懌指指嘴角。 容央順著摸過去,居然有口水,剎那間羞赧至極。 褚懌聲音低?。骸霸诘任??” 容央用袖口把嘴角揩完,撇開眼,故作淡定:“有事問你?!?/br> 褚懌無聲“哦”了下,眼神不變。 容央不入正題,先去摸那碗解酒湯,顰眉:“都涼了?!?/br> 拐彎抹角責他一句。 褚懌二話不說把那碗解酒湯端起來。 容央提醒:“酸的哦?!?/br> 褚懌笑,仰頭,一口氣飲盡,放碗后,拇指從嘴角抹過。 抹時,眼仍盯著她,像吃的不是那湯似的…… 容央全身驀然就酥了一下,目光亂飄:“有人說,遼使在長春殿內為難官家?!?/br> 褚懌嗯一聲,沒有往下接。 容央便繼續問:“情形很嚴重嗎?” 褚懌默了默,答:“不會?!?/br> 不是“不是”,而是“不會”,容央心念輾轉一下,又問:“賢懿是不是被羞辱了?” 褚懌看著她澄亮雙目,頭微低,下一刻,轉入長桌內側把她抱起來。 容央不及拒絕,已被他攬至他大腿坐下,慌亂中,把他雙肩盤攀住。 褚懌扶著她后腰:“不會?!?/br> 還是“不會”。 容央的心漸漸往下沉去,她突然明白他口中的“不會”是什么意思了——被為難嗎?是,被為難了;被羞辱嗎?是,被羞辱了。只不過,一切還尚存幾分轉機,有幾分可以盡人力去扭轉的余地。 褚懌看面前人情緒低落下去,有意哄一哄,靠近時,突然眼鋒一凜。 褚懌把容央下巴捏住,轉臉過來:“怎么回事?” 容央心知額角的傷痕被他發現了,倒也不躲,反大喇喇地道:“我被人打了?!?/br> 黑夜里,褚懌眼神頃刻間鋒銳如刀,容央知道他會生氣,但沒想到他生起氣來會是這樣可怕的樣子,一時震了震。 褚懌盡量收斂慍色,低聲:“誰?” 容央便不敢再直言了:“……反正你不能打回去?!?/br> 褚懌好不容易收斂的怒容又展露開來——什么意思? 容央搪塞:“上次你不也沒能打回去么?” 上次,是官家在御花園掌摑她的那一次。褚懌臉更陰沉:“你激我?!?/br> 容央冤枉:“我沒有!” 褚懌眉峰壓低,突然把人拉入懷里,解帶脫衣,容央大驚:“你干什么?!” 褚懌低著頭:“驗傷?!?/br> 容央避之不及,抓他的手:“沒什么傷,就是被撓了幾下!” 褚懌停下,重新把人攬正,雙眸銳亮:“女人打的?” 容央一震。這敏銳力…… 褚懌:“賢懿?” 容央:“……” 這一回,不告狀也得告狀了,容央吞吞吐吐:“就……就是抓了幾把頭發,我把臉護得挺好的,額頭是個意外?!?/br> 褚懌繃緊的下頜沒松。 容央道:“她恨我,我能理解的?!?/br> 褚懌冷聲:“那與你何干?” “不單只是和親的事?!比菅氚岩暰€挪開,神情郁郁。 褚懌再次把她的臉扳過來。 容央被迫對上他的注視:“我跟你說過,有個姑娘在背后偷偷喜歡你?!?/br> 褚懌眉一斂,想起今日兩人在馬車里的對話,極快明白過來。 當時就覺得她藏藏掖掖,話里有話,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褚懌目中生寒,眉間暗影愈深。 容央道:“我以前也沒覺得有多虧欠她,就像你們說的,她替我和親,是官家的決定,我沒有慫恿過,甚至還曾竭力反對,所以對于她,我并不需過分地內疚什么,可是最近……” 可是最近,卻總個聲音在心底喊——你的確是虧欠了。 如果不是詔書改換和親人選,今夜在長春殿中獻曲的、受辱的人就是她;不日后,被那群使臣接往外域,嫁給一個糟老頭的人就是她。 她或許會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