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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青石板上,卻給人一種兵臨城下的壓迫感。 容央端坐車內,不由蹙起眉頭。 俄而,腳步聲停,一抹高大陰影落在簾上,男人聲音隨之響起:“侍衛馬軍都指揮使褚懌,代謝虞侯前為護送?!?/br> 相較上回,略多一分世家貴氣。 容央留意到他名號的變化,轉頭。 日影傾斜,簾上陰影沉壓,濃重凜冽。 不過是區區一名戰敗的武將,灰頭土臉回來后,不改這一身冷硬之氣也就罷了,而今在仕途上非但沒遭貶黜,反而官至指揮使,忠義侯府的蔭庇,果然非同一般。 容央鄙薄,素指一勾,又把簾幔撩起。 日照熒熒,褚懌逆著光,低眉沉眸站立車前,并未著那日的官服,只一襲玄色如意紋圓領窄袖便袍,烏黑長發用鴉玉簪緊束,暗影里的五官更顯精致、深邃。 上回只燈下匆匆一瞥,此刻細細一瞅,方不得不承認,這氣勢凌人的男人,確乎是生了張極好看、也耐看的臉。 哼。 容央故作淡漠放下簾幔:“有勞了?!?/br> 窗外人眼微瞇,在簾幔下落剎那,捕捉到里面人微微揚起的唇角。 褚懌不明所以,轉身上馬。 號令聲響,一行人重又朝興國寺而去。 ※ 長帝姬封號明昭,乃官家一母同胞之妹,年少時下嫁原禮部侍郎之子周弘應,后因婚姻不睦,身心俱損,懇請官家應允和離。 和離后,長帝姬回宮居住,不到一月,突然病倒榻上。各大御醫輪流問診,然不知為何,長達半年,都始終不能緩解其病癥。 有人道,帝姬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于是官家忙里抽閑,親自*慰問,每回問及周弘應,長帝姬不是三緘其口,就是閃爍其詞。官家無功而返,便命令內廷眾娘子上陣,一撥人前仆后繼,鍥而不舍。 可眾人越是纏問,長帝姬就越有精神崩潰之勢。 直至后來機緣巧合,周府中一名伺候過長帝姬的侍女在后宅碎嘴,傳至大內,官家才知明昭婚后三年多來,周弘應待之甚苛,非但極少溫情流露,酗酒后還拳腳相向,更有一回酩酊中,直接在纏綿病榻的明昭面前與其屋中侍女jian*yin…… 官家震怒,立刻把周家人下獄,敕大理寺嚴審,水落石出后,罷免周侍郎官職,驅逐出京,并將周弘杖責六十,流放薊州。 一時轟動朝野。 此事終了后,許是長帝心結終解,在御醫診療、親友勸慰下,漸漸恢復神智,康健如常。 可卻不再肯留居皇宮一日,執意請旨削發為尼,遁入空門。 堂堂大鄞帝姬竟要棄俗出家,消息一經傳開,又鬧得前朝后*庭沸反盈天。官家又氣又急,責令各殿娘子輪番去勸,哪想這回還是去一個,潰敗一個,倒是明昭心愿難遂,失心瘋又有復發之勢。 官家無可奈何,思來想去,只得在離皇城最近的興國寺后山修筑院落一間,供明昭潛心修行。 唯一條件是:絕不剃度,永為帝姬。 四月風暖,前來寺中上香禮佛的百姓絡繹不絕,嘉儀帝姬一行抵達時,寺廟正門外正是行人如織,不少小販開攤道邊,攤上小吃古玩,鳥蟲花草,應有盡有。 因著是古剎邊上,小販們并不吆喝,兜著手靜坐樹下,也自有婦孺上前光顧。 容央隔窗看著,很是心動,然念及那些刻板的規矩禮儀,到底沒有下車,仍舊吩咐從東邊角門入寺。 每月初十,宮中派人前來探望長帝姬乃是慣例,故綠柳掩映的角門邊早有小沙彌等候,褚懌打馬在前,一眼瞥見,抬手示意車駕止步。 馬車停穩后,容央下車。 申時剛過,日頭從綠柳上斜照下來,灑落一地細而密的光,容央一件雪白的荷邊短袖外衣,罩著深褚百團花裙袍,剛一下地,雪青便撐著一把緋色小傘過來,替她遮去了那早已被柳樹遮去一半的春暉。 褚懌淡淡看著。 平生只聞陰間艷鬼怕被光照,想不到堂堂大鄞帝姬,也是如此。 念及此,又忍不住朝那白得晃眼的人瞥去。 傘紅,少女膚白,外衣白,而唇紅,內裙也紅。紅白相映之下,愈冶麗得直逼人眼底。 嗯,艷,倒真是挺艷的。 一隊禁衛整齊上前,分成兩列,按刀立于角門兩側。容央款步走去,及至門前,驀然止步。 余光里,那男人依舊端坐馬上,一雙眼雖看朝這邊,可就是沒有半分下馬的意思。 容央回頭。 褚懌對上那明顯有三分不滿的目光。 春暉明亮,他大喇喇地曬在日光底下,小麥色的臉泛著光澤,平而薄的唇,直而挺的鼻,凌厲又深邃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寫著一行字:送到這里,還不夠? 容央貝齒咬緊,一股倔勁上來,揚聲道:“褚將軍既是代替謝虞侯護衛,在他回來之前,便該恪盡職守?!?/br> 褚懌眼微動。 容央又道:“周密保護,寸步不離?!?/br> 褚懌這回改為唇微動,最后唇峰一揚,似笑了。 這一笑,容央反倒愣了,反應過來時,臉上竟然微微發熱,扭回頭去,暗罵一聲“冤家”,挺胸朝前。 褚懌咧著嘴角,翻身下馬,把馬鞭交給一名禁衛,默然跟上。 走進角門,是一座古樹蔽日、鳥語花香的小院,小沙彌在前引路,熟稔地與容央聊起長帝姬近況。 褚懌謹遵旨意,寸步不離,就跟在她那團小小的影子邊上,抱著臂,不時環目四看。 正走神,耳底傳來小沙彌的笑聲:“先前聽聞殿下廣擇佳婿,今日見這位貴人玉質金相,器宇不凡,與您形影相伴,莫非便是……” 褚懌轉頭。 小沙彌正偷看褚懌,冷不防撞上這一記眼神,后背發涼。 那邊容央更是面紅過耳,唇角抽動:“小師傅誤會了,這位是新上任的侍衛馬軍都指揮使褚懌褚將軍,今日護送我前來貴寺而已,與我并無私交?!?/br> 小沙彌赧然,忙致歉道:“得罪得罪,原先禁軍護衛殿下,皆是一身官服,今日這位只著便袍,是以冒犯,還望二位海涵?!?/br> 容央笑答“無礙”,一派端莊賢淑的風度。 笑完扭頭:“遠一點?!?/br> 褚懌:“……” 穿過院落,走出寺廟后門,一座綠影蓊蓊的小山隔溪相望,黛瓦白墻的小院坐落山中,藏于郁郁蔥蔥的梧桐樹后,古樸岑寂,若隱若現,正是長帝姬明昭的修行之處。 寺中有令,如無貴人吩咐,任何僧人不可越溪,小沙彌在山前駐足,雙手合十道:“小僧便送到此處了?!?/br> 容央笑道“有勞”,走下青石板鋪就的小徑,往溪邊而去。 溪流水面頗寬,正值春日,水流也相較湍急,一座圓木小橋架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