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寫得都是無意義的話。

比如“你看他，講得太激動，口水噴到對面了”、“銷售總監肚子上的那顆紐扣崩開了”等等。

溫琰從一開始的無語到現在淡定。

他多少有點心疼下面的各位高層，他們看大老板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戰戰兢兢發言，誰知道大老板在跟他助理聊這個。

邵行舟從不虧待下屬，出手闊綽，溫琰的工資比原先談好的多了兩千，他個人又自掏腰包，給了豐厚的餐補。

溫琰拿著那筆餐補都心虛，因此除了早餐，中餐也是做好帶過去。

邵行舟給什么吃什么，但比起每次還剩了不少的外賣，溫琰送去的他都吃干凈了，這讓他挺驚喜的。

大老板教養很好，吃完還給他把便當盒洗干凈，多做一個人的飯并不費事。

63

溫琰忙完了手頭的事，舒了口氣。

今天忙完就差不多了。

他像往常一樣打開論壇看看有沒有什么新聞，刷著刷著卻頓住了。

【江氏企業二公子不日將與紅豆企業大小姐千金C訂婚】

他看著這個帖子標題許久，才點了進去。

黑瘦了不少的江興面對媒體，笑著跟千金C表白。

他目光深情又溫柔，看起來挺像那么回事。

溫琰冷冷地笑了一聲。

江興被南喬扔去扶貧，自己干了兩個月，受不了跑了，回去爭繼承權。

千金C是個寵物博主，粉絲百萬。

溫琰翻了翻她的微博，從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似乎是個天真活潑的姑娘。

他繼續往下翻，突然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在看什么？”

溫琰心一提，下意識關了微博頁面，看著拿著杯子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的邵行舟，干笑：“沒什么?！?/br>
邵行舟不置可否，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新泡的茶——自從姜秋提了句他快四十歲，邵行舟就舍了咖啡改喝茶養生。

溫琰覺得背后汗毛直立，捏著鼠標的手也開始僵硬。

“別緊張，最近你辛苦了?！鄙坌兄鄣沉搜鬯諢o一物的電腦桌面，“放松一下沒關系?！?/br>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沒關系。

溫琰：“您泡茶可以叫我?！?/br>
邵行舟：“嗯，體諒你的辛苦，我自己來就好，誰知……”

誰知看到被體諒的人在摸魚，疑似在看小jiejie。

溫琰感受到了一陣窒息。

正想把這個話題引開，又聽邵行舟問：“好看嗎？”

溫琰心中警鈴大作，他敏銳地嗅到一絲微妙的氣氛，求生欲令他條件反射裝了個傻，“您說貓嗎？這個博主養的貓確實很可愛?！?/br>
邵行舟睨了他一眼，像是滿意了，放過了他，“你想養貓？”

溫琰想了想，還是搖頭：“不了，就算養貓，它也是一個人在家居多，可能會寂寞?！?/br>
邵行舟：“那你自己呢？”

溫琰：“我能上網啊，貓又不能?！?/br>
邵行舟：“……”很有道理。

閑聊完，邵行舟提了正事，“你去人事部拿轉正考評表，今天剛好有空就簽了吧?！?/br>
溫琰眼睛亮了亮，“好的?！?/br>
64

只要把上級簽了字的考評表交給人事部，就能簽正式合同。

邵行舟給他的評級都是A，在可填可不填的評語一欄停頓了下，而后寫下了四個字。

溫琰接過一看，“……”

上書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馬屁成精。

溫琰掙扎了一下，“我也沒有很……”

邵行舟面無表情道：“那些錦旗和橫幅還在我家放著，你送的?！?/br>
他本來只想表示一下證據，溫琰卻是想歪了。

還說不喜歡馬屁，擺在家里天天看嗎？

木已成舟，溫琰把考評表拿到人事部，遭到了人事部諸人的善意的嘲笑。

艾小米笑得最夸張，“琰哥，你是靠著拍馬屁的技術得到大老板的青睞嗎？”

溫琰：“還有打小報告，說說你們誰最會說人壞話?！?/br>
艾小米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怨念道：“琰哥，你跟著大老板學壞了?！?/br>
溫琰挑了挑眉，“有嗎？”

艾小米：“怎么沒有，你剛來的時候可軟乎了，現在還會捉弄我?！?/br>
溫琰卡了殼，不知道怎么說。

確實，自己比起剛畢業那會兒，開朗很多，想來是沒有煩心事。

溫琰又聽艾小米嘖嘖道：“被寵愛的人才會渾身冒著幸福泡泡?！?/br>
被寵愛的人……

見艾小米直直看著自己，溫琰抽了抽嘴角，“你說我？”

艾小米嘻嘻道：“不然呢？太明顯了，暴躁易怒的大老板從來不罵你，還各種遷就你，手把手教你，嘖嘖，沒眼看?！?/br>
熱度一點點爬上溫琰的耳朵。

有嗎？

但不管有沒有，聽上去就夠讓人不好意思。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溫琰看到邵行舟剛掛了一個電話，臉色很難看，有點風雨欲來的味道。

溫琰擔憂地喊了他一聲，“邵總，怎么了嗎？”

邵行舟擺擺手，“沒事，一點私事?！?/br>
“對了?！彼麊柕?，“明天晚上有什么行程？”

溫琰早就記在了腦子里，“明晚有個慈善酒會?！?/br>
邵行舟：“推了，明天下班后的時間都空出來，還有，幫我訂個餐廳?！?/br>
溫琰心里有了預感，第一次僭越，追問了下去，“您是去……相親嗎？”

“是?！?/br>
溫琰想，人是不能太得意的。

很容易樂極生悲。

65

凌晨三點。

溫琰毫無睡意，坐在窗臺邊抽煙，心里空茫一片。

邵行舟遲早要結婚的，不是今天，也是下一次。

這點溫琰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再充足的心理準備，在突如其來的消息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溫琰動搖了。

他也曾想就安安靜靜陪伴他，為他分憂，替他做事，直到看著他結婚生子，順遂平安。而自己或許五年后、十年后能放下他，運氣好的話能遇上一個志同道合的人，攜手過下半輩子，運氣不好，就養點寵物，也就這樣了。

他沒想過表白。

他身無所長，沒有討人喜歡的地方，怎么敢。

但是人的妄念是無窮無盡的。

溫琰緩緩掐滅煙頭，忽然間想通了。

他一無所有，已經不害怕失去了。

只是沒想到，剛轉正的工作，可能就要泡湯了。

66

溫琰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不小心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的時候，他喉嚨生疼，身上骨頭又酸又疼，就知道糟糕了。

一整天，溫琰強打起精神，邵行舟沒發現有什么異樣。

今天司機請假，溫琰充當司機，下班的時候送邵行舟去了定好的酒店。

邵行舟下車之前，看了看溫琰，不知怎的有點心虛，但又有點不高興。

怎么他去相親這個人能這么平靜？

溫琰沒有察覺，他忍住了咳嗽的欲/望，側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