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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放在桌上的那碗面,估計放得太久,已經有點兒糊了。想到它的口感,宋雨樵皺了皺鼻子。即便如此,宋雨樵還是在原位多坐了兩分鐘。兩分鐘后,宋雨樵做好準備,深吸一口氣,起身走上前去,用筷子的尾部捅了捅喬宇頌的肩膀。喬宇頌抬頭,驚訝地看他,又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碗,問:“吃完了?飽了嗎?鍋里還有?!?/br>宋雨樵不回答,而是問:“你吃了嗎?”他眨了眨眼,說:“還沒?!?/br>“我吃飽了?!彼斡觊悦鏌o表情地回答他剛才提出的問題。“哦……”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經讀高三,喬宇頌真忍不住將他視作自己見過最不懂禮貌的初中生。但大概是宋雨樵長得好的緣故,安安靜靜說話的樣子,居然自帶幾分無辜,喬宇頌想到他吃完了面還特意跑過來告訴自己,更覺得他可愛。趁著一局終了,麻將桌正在自動洗牌,喬宇頌起身道:“碗給我吧?!?/br>宋雨樵確實不知道這副一次性的碗筷要丟往哪里,可把用過的碗筷還給主人家,又顯得沒禮貌。他有些猶豫,又有些感激,還給他時,說:“謝謝?!?/br>“小樵吃完啦?來,繼續玩。你mama應該快回來了?!毙彀辆泻舻?。宋雨樵實在不喜歡打麻將——主要是不喜歡打麻將時閑聊的氛圍,但在此拒絕這三個大人,又勢單力薄。他只好重新坐下。鐘阿姨的牙口看起來真不好,吃碗面條也會塞牙縫。她毫無顧忌地剔牙,宋雨樵聞到從她的口腔里呼出的異味,強忍住皺眉的沖動。沒想到,宋雨樵才把牌拿完,便聽見房間外傳來周美琪夸張的叫聲:“哎呀,哎呀,凍死我了!”他心中驚喜,立刻從牌桌前站起,回頭一看,果真是周美琪來了。她凍得滿臉通紅,嘴巴還呼哧呼哧地冒白氣。“真是,外頭可真夠凍的!你們打得怎么樣了?”周美琪一邊說,一邊脫下羽絨服和圍巾,自發自覺地坐進宋雨樵空出的位置,朝她的牌友說,“哎,來的路上,看到有狗凍死在路上了,嘖嘖?!?/br>說著,周美琪從毛衣口袋里拿出幾張一百元塞進宋雨樵的手中,說:“喏,回家看書去?!?/br>宋雨樵把拿到手的錢看了一眼,不多不少,八百元整,這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既然拿到了錢,宋雨樵當然無心再留,他看周美琪也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把錢揣進兜里后,轉身走了。宋雨樵還沒走遠,便聽見鐘阿姨議論道:“哎,你家小樵好厲害,十四歲就要考大學咧!”“有什么用?沒一點禮貌。你看看,拿了錢就走人,連聲招呼也不打?!敝苊犁飨訔壍?。“高材生嘛,總要有點個性的?!毙彀辆敛槐苤M地說,“哎,那得省好多學費哦?”“那倒是!”周美琪哈哈大笑,朝牌友擠眉弄眼,“本來還不用等今年呢!但要么本命年,要么犯太歲,算命的說別出遠門才好,才耽誤到現在!”宋雨樵來的時候,走的是這家的后門。這是周美琪在電話里告訴他的門,他們家在這排房子后面,隔了兩條馬路,走后門最方便。從麻將房下樓,宋雨樵往廚房瞄了一眼,沒看見那個人的身影。他又悄悄地往前面的小賣部看。因店門關了,小賣部里一片昏暗,像是一個陳舊的倉庫、一個藏有故事的小博物館。宋雨樵還是沒找到那個人。算了,反正不重要。宋雨樵推開沉重的鐵門往外走,被迎面而來的飛雪撲疼了臉。他吃驚地看著這如鵝毛般的雪,低頭一看,起碼積了十厘米厚。來的時候,估計才是現在的一半,宋雨樵吁了口氣,縱然心里有諸多不情愿,還是得冒著風雪回家,否則,再晚一些,真不知道雪會積成什么樣子。宋雨樵關了門,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抬腿一腳踩進雪里,凍得打了個激靈。不過,雪積得厚也有好處,起碼不會打滑,他這也算得上是“一步一個腳印”了。宋雨樵一步一個腳印,頂著風雪往前走,白茫茫的天地間,好像他是唯一的生靈。不少商店的招牌被風吹得哐啷哐啷作響,宋雨樵每走幾步都要抬頭張望一番,確認沒有哪塊招牌會突然被風吹壞,砸到他的頭上。這一段路,他好像從來沒有走得那么艱難,而且,他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怎么回事。北風呼呼地吹著,宋雨樵想,岳塘都冷成這樣了,真不知道析津得成什么樣子。析津每年的冬天都會這么冷嗎?如果是這樣……他得考慮到底還去不去析津大學,要不改考港島的科大算了?不過,那也不好,每年那么多次臺風。忽然,在宋雨樵的身后,遠遠地傳來一個聲音,喊道:“小樵!”什么?宋雨樵疑心自己聽錯了,那聲音像是被風吹散了似的,非常不真切。他沒有回頭。“小樵!等一下!”那聲音仍然在喊。隨著叫聲,宋雨樵還聽見了踩雪的聲音。他回頭一看,驚訝地發現是“小頌哥哥”追了上來。喬宇頌的手里拿著一條圍巾,宋雨樵看見,立刻想起之前自己少的是什么——他把圍巾給忘了。宋雨樵吃驚得說不出話——當然他也沒打算說話,眼看著喬宇頌一深一淺地踩著雪追上來,心頭微微發顫。“你的圍巾落我家了?!眴逃铐瀬淼剿拿媲?,把圍巾遞過去。風很大,話一說出口,就被吹走了。宋雨樵接過圍巾,不禁觀察喬宇頌的臉。他好像在笑,不過,宋雨樵只看到他眼睛里透出的笑意,他的鼻子和嘴巴全被他用圍巾包裹住了。“謝謝?!彼斡觊钥戳怂粫?,才想起致謝。“沒事,你快圍上吧,挺冷的?!辈懦鰜硪粫?,喬宇頌覺得自己的眼睫毛上已經沾滿雪片,他不禁擔心眼前這個小弟弟,他真的能安全回到家嗎?宋雨樵摘掉帽子的那一刻,感覺北風能把他的整個頭皮掀翻。他三下五除二地圍好了圍巾,趕緊重新戴上帽子,正要走,卻發現雙腳已經陷進雪地里了。他走不動,可好像不是雪的緣故。帶著少見的疑惑,宋雨樵抬頭看了看喬宇頌。喬宇頌見他的睫毛上沾了雪,想幫他抹掉,但他們之間明顯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戳怂哪槹胩?,喬宇頌忽然想起一件事,說:“對了,這個。剛才你吃飯的時候,我替你贏的錢?!?/br>他說完,從口袋里掏出幾張十元。宋雨樵呆住,低頭看著他把錢遞到面前,問:“什么?”“剛才不是說了嗎?贏的算你的,輸的算我的。我和了一局,十三幺。這里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