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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眼角掠過那點微光之時,海因里希毫不遲疑地向女王撲去,同時厲聲提醒眾人: “頭頂!刺客!” 刺耳的轟鳴聲響起,在海因里希喊出聲的時候,道爾頓抓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中殿上方的高窗開槍。槍聲與硝石的氣息震動今晚遭遇太多驚嚇的人群。伴隨著輪燧槍的轟鳴,高窗的玻璃嘩啦破碎,一名穿著黑衣的刺客從那處狹小的窗臺上摔了下來。 刺客的尸體重重地砸在地面,在他的腦漿與鮮血飛濺而出之前,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刺客的手上緊緊地握著一把特殊打造的箭/弩,這種箭/弩一次只能激發一枚箭,但這枚箭的速度與力道,甚至能夠洞穿堅硬的盾牌。以這種箭/弩執行刺殺任務的,被認為是最可怕的刺客,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為自己留下生還的機會,他們只發動一次進攻,進攻完之后自己便與敵人一同死去。 閃電般的箭沒入人群。 阿黛爾聽到利箭洞穿血rou的聲音,海因里希皺了一次眉。 “抱歉,”在喧囂中,他低聲說,“我曾經忘了?!?/br> 溫熱的鮮血濺到阿黛爾臉上,落在她的眉角。 就像那一年,年幼的阿黛爾公主被逐出宮廷,護著她前往礁石城的時候,只有雙頭蛇家族的年輕繼承人。馬車在半路上遇到刺殺的時候,黑暗中的匕首即將沒進公主的胸膛,那時候也還年輕,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的海因里希下意識地撲過去。 于是女孩將自己的信任交到了一條毒蛇手里。 抱歉,公主,那個年輕的家族繼承人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而等他做出抉擇的時候,要么做錯了,要么做得太晚了。 海因里希那張平時總是沉默不茍言笑的臉上,唇角扯了一下,像是想要微笑。 阿黛爾坐起來。 羅德里大主教已經帶著神殿騎士團的修士們聚攏過來,將女王護在中間。但這一次刺殺不僅那一把弩/箭,在那名刺客從高窗上栽倒的同時,其他尖塔的窗臺上,石灰粉被裹在布中,奮力朝著人群拋來。 “閉眼!” 道爾頓出身底層,對于這種無賴般的手段并不陌生,他喊了一聲。 布在半空中散開,石灰瞬間在這一片空間里制造出了一片迷霧。有人來不及閉眼,石灰粉一進入眼眶,立刻滾在地上,凄厲地哀嚎了起來。 迷霧升起的時候,自由商業城市的談判團中立刻有人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利劍。 迷霧里,刀劍碰撞的聲音響起。 道爾頓、羅德里大主教以及阿瑟親王等人沒有受到石灰粉的影響,他們牢牢地固守在女王周圍,刺客們想要趁機完成刺殺的時候,他們敏捷而又精準地做出了反應。雅維利執政官低聲地咒罵著。 與此同時,石灰粉漸漸落到地面,人們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阿瑟親王一劍割開了一名偽裝成談判使者的刺客咽喉,蒼白陰柔的臉頰上因滴落到一滴鮮血而顯得格外妖冶。道爾頓來不及為輪燧槍重新裝填子彈,改抽出了兩柄狹長的刀格同時格擋兩名敵人。羅德里大主教在將袖劍送進一名使臣胸膛的同時,一手肘將繞到他背后的刺客擊得彎下腰,隨即反手刺進了他的咽喉…… 雅維利執政官嘶吼著,這名看起來仿佛只是個自由商業城市十三行家族商業主事人的執政官先生,竟然在這時候顯露出了過人的身手。 他一把抓起同伴的尸體,向阿瑟親王砸去,同時反手將一名慌亂得不知道該做什么的貴族頂在身前,做為盾牌。在同伴幾乎都快死盡的時候,朝著從地上坐起的女王撲去。 道爾頓他們想要回身救援的時候,剩下的幾名談判團使臣也爆發出了最后的力量,奮力廝纏住。 “下地獄吧!” 雅維利執政官厲聲咆哮,猙獰著面孔,舉起袖劍朝著女王撲去。 他眼前已經浮現起了年輕的女王血濺當場的景象,他自己死了也無所謂,羅蘭的這個女人必須死!否則有朝一日,羅蘭帝國將成為海上新的霸主,自由商業城市將喪失他們引以為傲的商業地位。 就在利劍即將抵達,雅維利執政官都要微笑的前一刻,女王抬起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03 02:14:02~2020-08-04 23:5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蛇的燈塔 雅維利執政官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 他的額頭上忽然炸開了妖冶的紅色, 像一朵在剎那間綻放到極致的花,與它一同騰起的是淡青的輕煙。 轉輪式燧/發/手/槍握在女王右手中,槍身在在火光下泛著金屬特有的冰冷的銀色光澤。女王蒼白的手背上骨骼凸起, 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靜脈顯出森然的青色, 腕骨像山脊一樣伶仃消瘦。 然而就是這樣一只纖細的手在開槍的時候卻穩得令人心生畏懼。 血霧后面,女王素白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像一張由白銀打造的面具。 雅維利執政官的尸體向后重重地摔倒在地面, 袖劍磕碰到巖石發出清脆的聲響??諝庀癖粺o形的物質凝固住了一樣, 一時間沒有人敢說話,人們沉默而又敬畏地看著女王垂下槍口,獨自從血泊中站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朵浸透鮮血的玫瑰在黑暗中綻放。 濺到女王臉上的血在王冠下緩緩滑落,古艷森嚴,帶著壓倒一切的威儀。她移動手腕, 對準了最后一名踉蹌著,想要逃出中殿的刺客, 漠然地開槍。 槍響之后, 今夜的玫瑰海峽之亂徹底落下帷幕。 …………………………………… 海水拍打著礁石,發出的潮聲一重疊過一重,蒼鷹盤旋飛行在水面上投下一道小小的黑影。堂弟蒼白的面孔被冰冷的水淹沒, 穿著被鮮血染紅的襯衫從幽暗無關的深海海底違背自然地緩緩上浮。 你殺了我, 你是家族的叛徒……可恥的叛徒…… 堂弟在水里睜開眼, 沒有血色的嘴張開的時候,有蛆蟲從里面掉出來。 海因里希的額頭隱隱約約地疼了起來,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又回到了礁石城,低頭看的時候雙手濕漉漉的,殘留著鮮血。海因里希想起自己好像剛剛進行了一場決斗,將自己的堂弟親手殺死后, 又拋進了海底,傍晚的時候風暴將至。 可堂弟的樣子怎么都不像剛剛被扔進海底,他的頭發里,身上,手指間長滿了暗綠的海草,一條破破爛爛的繩索纏繞著他,繩索下是海因里希用力綁上的沉重石頭。 他殺了自己的血親。 海因里希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清楚地知道自己違背了家族最重要的